文/盐五言六
你早我一个月出生,同是初一日,同在炎炎夏日里。那么巧合,是天注定的缘分吧,我俩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上幼儿园开始,我们就快活地结伴上学,互相照顾,不用父母接送。
你上一年级了,我和其他伙伴还是留在幼儿园,因为咱俩正好是八月和九月出生的娃,处在就学分水岭左右。你哭闹着不愿意离开大伙儿,同龄的另外六个孩子都还在幼儿园呢。但你做不了主,还是被迫先上了小学,只是没心思学习,一心只想着留级。一年后,你真的成功和我们相聚了,多么幼稚,多么执着!
记得三年级第一次学写信,你在乙班我在甲班,我俩不约而同地互相写信,并寄上自己的照片,多么默契,多么有趣!
上学路上,我们经常拉着手奔跑在田间的小路上,游荡在河岸边的桑园里。我们相约着一本正经地学骑车,推着各自家里唯一的28吋高榜自行车,在三脚架里蹬脚踏板,一次又一次摔倒在仓库场边的稻草堆里,激起受惊的一群麻雀。
我们经常一块儿跳皮筋,合力赶跑来捣乱的那几个调皮男生;经常到你家低矮的平房里玩过家家的游戏,把荷芬关在门外,不让她参与;经常在冬华家的竹园里爬竹竿,编草床,掏鸟窝,捡野栗子……
你长得那么白净漂亮,大家都喜欢!
初中时,我第一次照着图片用毛笔画画,你夸我画得棒极了,一定要珍藏起来,那幅拙劣的字画被你宝贝着拿回家,一直贴在你的房间里。我们一起去西塘溜冰,到影楼拍照,我穿着牛仔衣,你带着花边帽,笑得灿烂无比。快毕业时,我们第一次去了县城,在绮园玩闹,抱着千年古树,拍下一堆照片,互相赠送留念。
高中了,你没机会来我的学校,说太远了。可你的学校就在我们自己的县城,我就死皮赖脸地到你的集体大宿舍蹭床睡,吃你的零食,穿你的衣服。你说隔壁机械班的有个男生对你很上心,我就常常调侃你的恋爱,害你一次次脸红。后来的后来,你成了他的妻。
工作了,我们一起逛街买衣服,你身材好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你教我涂口红,陪我买喜欢的斜挎包,我们互相打趣,不顾形象地笑翻在大马路边。
你结婚时,我认识了你婆家,过小桥拐进小弄堂就到了。我结婚时,你帮我拎着婚纱,说怕纱裙拖着地会弄脏。
你一直在绿安工作,你说你就想做好自己的活,领导让你管车间,你不愿意,因为嫌人心难懂,管服装比管员工简单,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后来,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过年时一起回娘家,一起晒太阳,每次都有讲不完的话。你买彩票中了大奖,打电话一定要请我吃饭,我说你的运气比我好,以后抽奖得让你代劳。
孩子们学跆拳道时,每个星期,我俩都坐在体育馆外的运动器械旁,聊天说笑。你的口头禅是——只猪,因为我说话冲,总是被你批评,被你骂成猪。有趣的是,我却从未生气,反而越说越带劲。
那一年,是我们的本命年,我们一起穿上大红的内衣裤和袜子,用以预示我们的红红火火。金秋时节,我约你出去爬山,你说你最近腰酸背痛,爬不动,下次一定陪我去,补给我。
不到一个月,听说你住院了,胃癌!我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不舍得相信。
我来医院陪你,你那么乐观,不是我劝你放松心情,而是你劝我不要多想。我俩总觉得没什么大碍,心态出奇的好,还是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
没有动手术,但还是做了化疗。因为掉头发,你干脆剃成光头,带了时髦的假发,图片发过来,我还大加赞赏。
第二年我约你出来吃面,你的黑头发长出来了,你又给我看短发的假小子形象。不管换成什么发型,我都觉得你好看。我说天气热可以不用带假发了,你说怕吓着孩子,还是再等等。
受不了化疗的苦,你去北京做了靶向治疗,中药吃了一大堆。我来你的新家,给你送来我特意从西藏买的好吃的,跟你讲了一整天的青藏游玩经历。你说你们一家三口也决定出去玩玩,打算坐大游艇,不能像我一样玩命奔走。
月底的同学会你没有来参加,你说你很想见见大家,可又怕大家问起你的病情,太尴尬,还是不去了。我给你带来同学会的纪念品,还把没有你的集体照带给你时,你是那么欢喜。我们回忆着青春岁月里的点点滴滴,数落着同学们的一个个笑话,怀念里全都是温暖的同学情。
我忙碌着工作,有一天突然发现,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挂念着给你打电话时,你又在医院了。
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我老远地赶公交来医院陪你。你已经一个月不吃东西了,胃溃疡和口腔溃疡都很严重,但是看到你精神状态不错,还是能跟我说笑,能自己下床上卫生间,我也不是很担心。
我问过医生后,捣了西瓜汁和葡萄汁给你吃。你说你还想吃猕猴桃,我用了好长时间,捏软了一个,终于捣鼓出一点点汁水,喂给你吃。你说你不矫情,可以自己吃。虽然喉咙口疼,但你还是吃了,说自己馋,说我买的好吃。
你想听我弹琵琶,我说公交车上带着琵琶不方便,等你出院回家我弹给你听。我回家后,你担心地发来消息,问到家了没。
那晚,我俩的聊天记录还新鲜着,第二天凌晨,没等太阳出来,你就走了。
我接到消息,呜呜大哭,哭湿了枕头,直哭得喘不过气来。谁都理解不了我和你的那份友情。
越回忆越流泪,流淌出我深深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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