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上

一

两排笔直的树木站立在公路两侧，这里没有密集的高楼和繁华的街道，只有时不时掠过头顶的铁鸟和一些散落在郊原的小村落。

十几栋房子构成的村庄里零散地分布着两三个商店、三四个饭馆，这里是繁华之外的角落。村中的建筑虽然不多，但却肩并肩地紧紧挨着，密不透风，俨然深得城市建筑的精髓。除去村民，在这里拥挤着的还有一些漂泊的小生物。

午夜，暴雨肆意地蹂躏着这个小村落。猛烈敲击脊柱的声音冲进耳道，阵阵的哀嚎回荡在整个村落。渐渐地，求饶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失在黑魆魆的夜色中。

二

‘轰~轰~轰’，引擎的轰鸣炸碎了街道，袭击了小村庄的凌晨。那些浅睡的灵魂统统受到了攻击，似乎下一秒就要在轰击中灰飞烟灭。

“这该死的房子，隔音真烂。”一个房子里传出忿忿的声音。

在这咒骂声中，灵魂渐渐被抚慰，村庄再度默然。

三

‘请让车厢的乘客先下车，先下后上’，机械的声音重复着。

疾驰的列车向站台驶来，车厢内是密密麻麻的眼睛。站台上的长龙们蠢蠢欲动，只要一有机会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车厢洞开的瞬间，长龙扭动着身体野蛮地闯进车厢，开始贪婪地进食。眼睛们四处乱窜，在这样的混乱中，只有一些眼睛逃了出来。在龙头忘我投入时，却没有注意到门闸的利刃逼近它的身躯。合力一击，刹那间尸首分离。

慢慢地，车厢内的龙头变成了眼睛，车厢外的龙身又长了新头。那些逃脱了的眼睛呢？躲进大厦、商场、饭馆，躲在不知名的角落，又或者四处游荡。

四

平息掉龙头带来的恐慌和骚乱，眼睛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车厢一个突然的趔趄，眼睛们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你有病是不是，往我这边挤干嘛。”红眼睛说。

“我情愿挨着你呀，车厢就这么挤。”黑眼睛回怼道。

“有病的狗，才往我这边挤。”红眼睛说。

“对，有病的狗才说这样的话。”黑眼睛道。

“别来挤了，没地方了”。

车厢停靠新的站台，又是一轮骚动，又有一些眼睛奔向了他们的目的地，躲了起来。

五

眼睛们排着队，拥挤着，等待着，混乱着，咒骂着。挤上了的，搭上快车，或早或晚地到达了目的地；没挤上的，恶狠狠地望着离开的列车，眼巴巴地等着快车，希望能挤上下一趟。

拥挤在这个村落的眼睛们，尽管身处时代列车出发最近的位置，但也只能祈求好运，期盼匆忙的命运之神的眷顾，然后用力挤出上车的一点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