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对龚滩古镇的印象,与吴冠中画笔下的龚滩印象比较起来,一定是大相径庭。
一个最低底层的升斗小民,拿自己到游过的旅游景点的直观感知,来比对一个享誉中外的大画家几十年前画作与文字中的龚滩印象,实实有攀龙附凤之嫌。
能有这样的比对联想,是因为自己之所以知道在乌江边,有这么一个叫龚滩的地方存在,完全是因为偶然看到过吴老先生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川东地区写生时,创作的名画:乌江小镇,和其后又拜读过先生发表的风情散文巜风光风情说乌江》有关。
吴老先生在创作"乌江小镇"时,曾记录过自己对龚滩古镇的真切观感:二江相会,江流曲折于峭壁间,依坡起伏布满了鳞次栉比的吊脚楼,这样的龚滩老街能不吸引画家吗?我们在老街中穿来穿去,街窄巷更狭,如入迷宫。街巷中时时派生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台阶,或须由此上坡,或可下达江边,有的却只引入人家内院,此路不通了。上了高坡,俯瞰,黑压压的瓦顶联成如游动的龙、盘踞的雕;下到江边,仰画飞檐,檐密密,参差错落,檐下鲜艳的色块斑斓,是家家晾晒的衣裳;家家窗前、廊下、台阶旁都布满了盆花。盆,其实是破罐废瓮,花开得欢。
面对千年古镇的迷人风姿,老先生更是由衷赞叹:是唐街,是宋城,是爷爷奶奶的家!
正是这一句:是爷爷奶奶的家。穷尽了所有对龚滩古镇的介绍与推介。也正因为是爷爷奶奶的家,才无限撩拨起自己对古镇的向往。向往爷爷奶奶的接纳、爱抚与慈祥;更向往爷爷奶奶良善、质朴与包容。
这无限向往的情思,促成了与朋友邀约一起,在某个周末达成了对龚滩古镇——爷爷奶奶家的拜谒。
自驾越过彭水县城不久,车便驶入了沿乌江岸边蜿蜒的旅游公路,正式进入乌江最美的的江段:乌江画廊。
天气出奇的好!头顶是深遂不见顶的蓝天,没有一丝杂色;脚下是一江静漾的碧绿,微微浮泛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白光;对岸险峻的陡壁上,点缀着葱翠的丛木。正所谓,山清澈平静、山葱翠险峻!
约莫驶行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一行到达了龚滩古镇的南大门。在规划整洁的停车场停好车,准备步入神往以久的古镇。
眼前修葺一新的古镇门楼,还有现代感极强的游客接待中心,以及耸立门楼后面并刻有"龚滩"二字的巨大奇石,正明白无误向所到之人召示此地就是龚滩古镇了。
先一步的朋友已经迈过接待中心大门,在刻有"龚滩"二字的巨石前打卡拍照了。我们挪后的几位却被不知从那里冒出来门童样的人拦下了,表情冷漠又生硬的要求我们去买门票后,才能被准许进入。
心里一阵的不快。来看看"爷爷奶奶的家"还得留下买路钱?先进的朋友一定没有买门票,诺大的一个镇子难不成封闭死了?不由让人联想起全国各地遍地开花新建的这个古城、那个古镇、还有古街什么的,它们不过是房地产开发,商业地产的一个变种。眼前的龚滩,已然不是吴老先生画笔下的龚滩了,更不是爷爷奶奶的家!
来就来了的心态支配着我们,压下心中的不快,持一种类似于阿Q的情绪,来看待要我们留下买路钱的要求:龚滩人短视,只顾盯着眼下的小利,缺乏现代经营理念,根本不懂得"舍得"二字里舍在前、得在后的要义……还是去买了门票,进入新建的"古镇"。
古镇曲径的街巷不长,沿江岸山势蜿蜒,也就二三公里。街巷应该是尽力还原了吴老先生当年所看到的古街的样子。这不长的街巷分不同的路段,想是依凭被淹在水下的老古镇,复原着原本的地名。有纤夫路、半边仓、背夫路、老盐路等等。在这街巷的两傍仍旧是依凭老古镇原来的布局,复建的夏家院子、冉家院子、董家祠堂、西秦会馆、桥重桥、永定成规、巨人梯等等。离冉家院子不处,还有一尊吴冠中先生写生样的塑像——这当然是搬迁古镇时,建设者新增上去的。作为新的景观,算是相溶其中。
不足三公里长的街巷,走走停停,打卡照像也就二个多小时便从南门到了北门。不知是因为季节原因,还是什么别的,古镇内颇显冷清,并沒有太多游人。顺着青条石路慢悠悠地穿行,丝毫没感受到某些写龚滩古镇印象文章所描述的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光阴里的那种感觉;更没有体味到回到爷爷奶奶家里面的那份温情……
街巷两傍,不论是有名气的这个院子、那个院子,还是更多没什么名气的吊脚楼,全被客栈、宾馆、餐饮、小吃、以及各式各样售卖旅游纪念品的小店占据着。直让人感受到一种朴鼻的商业气息!
想像中的,也是吴冠中老先生告诉给我们的,古镇中本该满溢出来的那份平和、慵懒、闲适的生活场景却袅然不见。
如此,我的龚滩之行的龚滩印象,与我之前到过的,全国各地的什么古城、古镇、古街留给我的印象没有本质上的不同。都不过是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为追求商业利益,利用搬迁、拆迁等种种机缘,打着保护古遗迹古文化的旗号,从事的一种另类商业地产开发。古镇古城遗迹得到保护,不过是商业地产开发的一个副产品。
不论吴老先生几十年前的龚滩印象也好,还是现今所有人的龚滩印象也罢,它们都只是不同人的主观感知,从来也算不上是龚滩古镇的客观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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