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女巫有一头粉红蓬勃的长发,粉红得像粉百合一样的瞳孔,淡粉色嘴唇,整天穿戴着深浅不一的粉红色衣裙和饰物。
每逢女皇的宴会,她都会在糖果专区吐出一颗又一颗粉红粉红的糖。别的女巫过来嘲笑她练了几千年的法术,还是只会吐粉红色的圆形糖。她才情不愿地憋出一、两颗粉蓝色的菱形糖果。负责宴会的人过来告诉她:“糖衣,糖够了,不必再吐了。”一转身,她依旧乐此不疲地吐着:一大片的粉红海洋中夹杂着零星几点的粉蓝。
“还不停下来!找死吗?!”凛夜低声斥责道
“小凛、小凛,吃颗糖吧!”糖衣说着兴致勃勃地给凛夜递去糖果。
“不要,凛夜拨开递过来的糖果,“跟你说多少次了,灵力是有极限的,不能任性地耗损。”
“嘻嘻,糖衣吐了吐舌头、耸耸肩、低下头:“一大片粉红色,漂亮啊!”
宴会结束后,糖衣和凛夜每人扛着一代沉甸甸的糖果,猫着腰,步履蹒跚地走在路上。路两旁的梨花树和着风花絮轻舞,月光跌落在碎石子路上泛着点点晶亮的白光。只可惜此刻两人正在为糖衣的任性埋单,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多年以后,凛夜回想起那个夜里,只能想起那个气喘吁吁而总又不吸取教训的糖衣,还有她那总粉红得让人心生怜悯的瞳孔。若说有什么后悔的,那应当就是自己一直以来给她的教训过于轻描淡写,以至于她根本不长记性。
“明天就走?”凛夜问
“是…是的,回…回来给你带礼物。”糖衣喘着粗气答道。
凛夜瞟了她一眼,想起好几次从沙漠或者森林的野兽口中把她捡回来的情景,开口说“老规矩,每天联系一次。”
“嗯!”糖衣笑眯眯的眼睛像她的糖一样香甜。
“就一次,送送我,到结界洞口处”,见凛夜低头不作声,“那…至少在家门口看着我?”
“不!拿着,记得这个是能刺穿任何东西。”凛夜说着递去几片锋利的冰晶。
糖衣撇了撇嘴,带着不满的情绪说了句“记得院子里的风铃草。”回头看了几眼凛夜,便走出房门,下楼去。
凛夜站在房间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糖衣默默地出门,她想“自己是不是太坏了,每次都跟她对着干,但自己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平常的道别而已。”她看着那个粉红色的身影一直消失在街角。
糖衣总爱到宇宙的各个空间去寻找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而在凛夜的宇宙时空里却有着惨烈教训的过往,她还记得与糖衣捡到彼此的那个晚上,在那之前,她一直在一个自己都不清楚的混沌世界中逃忙着。
糖衣来到一条布满五光十色商铺的街上,这里每一家商店的店顶上都立着黑白两个搪瓷面具。有些立在正中央,有些立在边缘上。糖衣走走看看,被一股缥缈的糖果香气吸引了住了:这家店的外墙装修正是与糖衣一样的粉红色,门口还放了一颗巨大的粉红糖果模型。在阳光的照射下,晕出一圈粉红的光芒。
糖衣走进店内,尘封的糖果罐,落漆生锈一般的木桌木椅,一位青年垂头丧气地对着一堆陈旧的糖果发呆。空气里每一寸气息都破败着。
一身粉红色的女孩映进青年的眼睛里,她把空气带动得微微发暖,慢慢地,慢慢地,藏在空气里的每一粒尘埃仿佛都要被染成粉红色。
“你好,这是糖果店?”
“恩”青年用木讷来掩饰不安与害羞。
糖衣看看青年跟前失去了生命力的糖果,小心翼翼地问:“喜欢吃糖果吗?”
青年愣愣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个、、、、、、”糖衣摩挲着双手,想起凛夜总是告诫自己出门在外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特殊能力,可此刻她还是不自觉地“突、突”从喉咙里往手心上吐出了两颗糖,红着脸递了过去:“你尝尝。”
青年犹豫片刻,糖果被他接过了。
凛夜呆坐在房间的大床上:一床是蓝色的被子,另外一床是粉红色的被子。她们拥有各自独立的房间,可糖衣这个缠人鬼总爱往她房里钻,并且把自己的所有私人物品应有尽有地搬了过来。除了那些计划自己何时出走,出走到哪个时空的的本子以及书籍外。每次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写写画画,凛夜便知道这家伙又准备出走了。
凛夜吃一颗在宴会上剩下的糖果,今天是第30颗了,除了喝水没吃过别的什么东西,肠胃里全都是草莓牛奶的味道,这是糖衣一贯的制作口味。她突然发现糖衣以往每次出走时都兴致勃勃,事无具细地告诉她所有的计划,但这次、、、、、、她不自觉地转悠到糖衣的房门口,站立片刻后在决定转身离开的瞬间,房门自动打开了一条缝隙。信步走进糖衣房间的凛夜走向粉红色书桌,在一排排粉红色的笔记本里找到了日期最新的那一个,打开最新一页,阅读片刻。
合上本子准备走出房间的凛夜却被书桌的脚绊了一下,跌得膝盖立刻起了一片深紫的淤青。
这天夜里,糖衣通过冰晶联结起宇宙空间的尘埃,把双方的身影都投射到对方的时空时,她一如既往地兴奋不已,滔滔不绝地说着她这天的经历。
沉默的凛夜突然憋出一句:“你、、、你这次是要找什么?是否找到了?”
糖衣脸刷的一下绯红了,支支吾吾地起来。
糖衣第一次对凛夜有了秘密,但凛夜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在意的是糖衣一如既往的清澈见底的性子。
“衣衣,西瓜糖和巧克力味的糖都没有了”
“好!”糖衣又“突、突、突”地吐起糖来。
青年笑眯眯地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突、突、突”的声音便更密集了。
就在青年心满意足地清点着今天的收入时,糖衣走到青年跟前扭扭捏捏地问:“散,你知道喜欢吗?”她看了看青年,又接着说:“书上说喜欢是爱情的开始,是这样吗?”
青年原本高速运转的脑子被问得拦腰暂断,他呆呆地递过去一些现金:“这、、、这是你的酬劳。”
糖衣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月来他给的钱还过去:“钱,给你。散,可以给我喜欢吗?”
若没有糖衣的到来,青年的糖果店已打算关门大吉。这一个月来糖衣就像一只乖巧不二的小狗,帮着青年把店铺起死回生。这一成果成功地吸引了不少人脉,尤其是当初由于负债累累而逃之夭夭的“真心”朋友们;还有那个自称不想给他带来负担的前女友。
这天夜里,从饭局上回来的他喝了些许酒,他撞到糖衣的房间里,从兜里掏出一颗草莓牛奶糖用自己的双唇喂到糖衣的嘴里,心脏慢一秒,快一拍地交叉撞击着糖衣的灵魂,又像是被带进了一个迷失的岛屿,不知归途。
她微呼着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沉睡于黑暗之中。
巫界的天空,阴晴都是感知着女王的情绪而变化,而这届女王任职以来,天空长年放晴,晚上通常能看到沁入心脾的篮星。凛夜坐在阳台,看着星的周围开始发白,意味着夜深已过,轮回开始朝着晨曦奔去。这一夜,没有等来糖衣的消息。
头昏脑涨的糖衣努力地撑开自己的眼睛,紧接着发现自己的手被麻绳绑在身后,身体和脚也被捆着。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车厢里。不知走了多久,车子突然拐弯,低速走了半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
车厢门一丝丝地打开,出现在糖衣眼前的是一个瘦得眼珠突兀的中年女人,披着一头又重又厚直的像塑料丝一样的玫红色头发。在她身后人一片荒芜人烟的树林。
“哎呀,你醒啦!宝贝!”说着连拖带拽地把糖衣拉进一所古老尘旧的大房子中。
她托起糖衣的腮帮咂嘴道:“这可爱的小嘴能吐糖,长得也十分可爱!怪不得你那小男朋友向我要那么高的价钱呢!”
半响,糖衣才云里雾里地问了一句:“你…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哈……我谁也不是,我只是你那成功的小男朋友在应酬时认识的一个女商人,而刚好又发现了你的小秘密。就把珍贵的你买过来了,好几百万呢!”
糖衣的思绪一直在自己的灵魂间与玫红发女人的话语间打转。
见她呆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玫红发女人到是来趣了,她上前几步蹲在糖衣面前,伸出妖艳尖长的红指甲在糖衣的面上轻划着:“其实在他心里,一直只是把你看成一个能赚钱的怪物!来,给我表演一个,吐颗糖果,我尝尝。 ”
糖衣机械地张开嘴,原本粉红色的瞳孔里蒙了一层灰。
“噼啪”一声,门突然被夹杂着冰碎的寒风撞开,门口寒气升腾处是一个银色直发的女孩,冰蓝色瞳孔,一袭黑衣,眼神锋利,发稍处还挂着冰晶
玫红色头发女人在片刻惊慌后,故作讥笑的脸却掩盖不了脸上肌肉的颤抖:“你…你是来做买卖的吗?我…我商品消息都还没放出去呢……”
“是小凛”糖衣想着,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凛夜把冰片飞向了捆住糖衣的麻绳,由上往下地扫描了一遍眼前的这个女人,突然邪魅地一笑,在指间夹出一片六角冰晶。
冰晶一甩,“啪嗒”两声,玫红色头发女人高跟鞋跟断了,原来鞋跟长短不一,是个长短腿;冰晶甩到她面上 嘴歪了,鼻塌了;冰晶再次被甩到头上,那玫红色的直发“唦” 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是个地中海。
“啊——”地中海的叫声震耳欲聋,几乎夺眶而 出的眼珠流着浑浊不清的液体,野兽一般怨恨地向凛夜扑去,却因严重的长短腿而重摔在地,一边凌厉地哀嚎,一边挣扎地爬着。
凛夜似笑非笑地走到她面前,蹲下的同时手心一抓,抓出一颗粉红色糖果,与糖衣的一模一样:“来,不是想吃糖果吗?” 地中海那万分惊恐的嘴脸拼命往回退,凛夜利落地捏开她的嘴,戏笑着把糖慢慢送进她的嘴巴里。糖果滑过喉咙那一刻,那原本铺天盖地的鬼哭狼嚎瞬间盾形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声声垂死的嘶叫。
“哈!我喜欢安静,可你放心,我不杀生的!”看着她狰狞扭曲地挣扎着,凛夜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双臂再往一划至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墙上、天花板、楼梯上、黄梁上、地上,室内的每一寸横截面,从四面八方倏地铺起一面面镜子。凛夜绕手一推,一股寒气把地中海推到墙的镜子前。虐笑着问:“这造型,可满意?”
然后扶起旁边的糖衣,离开现场。
看着糖衣手脚上的麻绳勒痕,凛夜指间闪现一片冰晶,说了声:“导,面具镇。”糖衣却一个趔趄紧拽住了凛夜的手:“小凛,小凛,不要、、、不要去,我想回家。”
回到巫界足足沉睡了三天三夜的糖衣醒来后,便不分昼夜地吐糖,凛夜请来的女王大人尝试用星夜幻术来让糖衣沉睡,但糖衣强大的意念反把沉睡咒反弹到女王的身上。
凛夜一直疯狂地用各种办法想让糖衣停下来,可却因各种法术的反弹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她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糖衣从前那双绯粉如花的瞳孔在一点点地,一丝丝地化沉变黑。最后的十来颗糖,沾着血丝。
已经吐不出糖来的糖衣依然张着嘴,空气中飘荡出一声气柔若丝的声音:“小凛,对不起,再见了!”
糖衣化成一缕黑烟,飘散在空气中。
凛夜拿一颗糖衣留下的糖,放进嘴里。辣的,苦的,酸的,唯独没有了从前的甜。凛夜那头银发,瞬间又再添了一层冰霜。
大约一个星期左右,面具镇的头条新闻上报道了一桩奇闻异事:某位由糖果发家的富商突然精神病发,整日抱着一堆粉红色的糖果又哭又笑,并只吃那堆糖果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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