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梦小店

贩梦小店                文：璞藏

这是一家突兀的立在大雪中的小店，在刀刮的瑟瑟寒风中，女店家孤身在店内奏琴。是很简单的一首《阳关调》，大底自己做了一些改动，一些比较平淡的单音符，被加上了一些指法，或摇或扫，颇具一格。

收伞，立领。用手拨了拨短发，推门而入。

琴声戛然而止。穿了猩红棉碎花旗袍的女店家，齐眉厚刘海，长而直的乌发泼墨般顺肩而下。苍白精致而小巧的脸，转过身来，是一双如浩瀚星空一般深邃的眼，上了红唇。

“怎么。”她站起身来，拉了拉臂上的白色羊毛流苏披肩。她歪着头，右鬓的银质流苏银铃，作响。

“我想买一个梦境……”声音渐渐低了，任长长的刘海盖过眉毛。

她笑，白齿红唇，晃得我眼花。

她慢慢从脚到头地打量我，眼神竟清澈如孩童，迈着小步子，暗色绸制小粉靴。

“想做一个怎么样的梦？”她依旧笑。

“想梦到一些……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吧……”

她慢慢用手理了理披肩上的流苏，不经意的又用手指沙摩颈间挂的一枚古铜色小椭圆形相框。

“什么样的东西算重要？”她勾嘴，似笑非笑。

“人的情感……理想什么的……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我不明白。是，我如此坦诚。

我不知自己这一路走来，丢掉了多少我未曾发觉的重要东西，我也不知我收获的又是什么。只知道，要这样走下去，找不到支持或放弃的理由，迷茫而彷徨。

她打开了那个小相框。

眼前一阵眩晕，睁开眼时，是一间较昏暗的屋子。

角落里有紫色的灯，屋子正中间的顶上吊着硕大的水银制灯。

豪华而压抑。

“好久不见。”一个穿着浅色格子衫的小男孩朝我浅笑，而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但我明白，这是一个常常造访我的梦的男孩。而据上次梦到他，已过去两年有余。

犹记梦里雨夜，各自靠在一扇门的内外抱膝流泪；梦里那根本没有味道的红茶；那片可以因心情改变颜色的天空……

最后一阵眩晕，我脸上一白——我看见了他的脸！

就这样回到店中。

“找到了吗？”女店家问。

“或许，但也可能是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我垂头，面无表情。

“为什么？”她来了兴趣。

“不一样了……”

“噢……”她充满希冀的眼神淡了下去，微微打了个哈欠。似乎又是一个无趣的买卖。

“我不是什么传奇人物，没有可以拿来说的唾沫星子乱溅的往事儿。为这个梦，我需要付出什么？”拳头一紧，问。

“算了吧，没兴趣的东西收了也是废物，算是送你一个梦了。”她摆摆手，万种风情。

出店，贼风夹雪，刺骨之寒。索性丢了伞，一人在路上任青丝到白首。忘了时间，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店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终于有一刻，爆发出孩童般的嚎啕，慢慢蹲下来，双手环膝。

回想起那个浅色格子的男孩，那是我的脸，而不同的是，他有一双清澈明亮，充满期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