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池悟还记得在南荒沙海初遇谢画楼的情景,一把引魂幡击退八千鬼兵,收魂时眼里的冷漠,嘴角一分凉薄,最后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他,言语淡淡:“是个白痴吗?”对,白痴,此后的近万年里,谢画楼心情好便称他为“徒弟”,心情不好便叫他“白痴”。
眼前这身形小小一只,说话时颤动的睫毛,微抿的嘴唇,细细的嗓音,如何也无法和燕池悟心中那个一向孤傲的师傅联系在一起。
“啪!”一戒尺落下,燕池悟的手背立时肿了,“诶呀,你个老匹夫,真下手啊!”
“辱骂师长!反了反了,你们这群魔族败类,上午打夫子,下午骂夫子,今日不罚你,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夫子气得胡子恨不得一起跳起来。“燕池悟,窗户外头罚站五天!谢画楼!《雅趣》抄写五十遍!”
燕池悟轻蔑一笑,道:“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从明儿起,老子外面站着听课十天,代了谢画楼的份儿!”说完,夺过夫子的戒尺,“咔嚓”一声,一撅两节,扔了。
此后的几天里,谢画楼下课时便撑着一把纸伞给燕池悟遮太阳,午饭时便去膳堂端了饭菜给燕池悟吃。
燕池悟不忍看着这个个头到他小臂,有点胆小的小姑娘跑来跑去,便告诉她,“那个,师……画楼啊,你不用做这些的,我反正不爱上课,在外面站着还自在些。”
谢画楼站在石凳上,又把伞举得高了一些,说道:“你帮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做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东华与折颜一行人路过礼学堂窗外,见此情形,折颜打趣道:“哎,燕池悟,你这也太过分了,东华那位就够幼齿了,这你也下得去手?”然后给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你们这帮不要脸的,别胡说,这是我师……我朋友!”
折颜边走边说:“魔族的果真脑子都不好用,他若知道这小姑娘是个什么妖……呵呵。”
“没准儿他喜欢这个调调呢?”东华眉毛一挑。
少绾从璇玑阵闯出来的时候,奉行已经等了好久了,见少绾一身狼狈,赶紧将烧鸡奉上:“我滴祖宗啊!受了不少苦吧?奉行求您好歹收敛一点吧,可别再受这等罪了!”
“收敛?等我吃饱了,就把那老杂毛的另几颗牙都揍掉!拆了他这学宫!”少绾吃着烧鸡含混不清的说。
奉行急忙上去捂住少绾的嘴:“祖宗,您可小点声,可不得胡说,您打了夫子的医药费我还没结,哪有赔学宫的钱?”
少绾又咬了一口烧鸡,气道:“钱呢?来的时候没少带呀!”
奉行掰着指头算起账来:“您刚来,就打伤二十八位学子,第二天弄脏了瑶光的裙子,弄坏墨渊毛笔一根,还有武备斋的玄马桩……”
“行了行了行了,知道了,那本祖宗当务之急是要弄钱,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呐!”少绾打了一个饱嗝,感慨道。
夜晚,凤九将床铺好,少绾却在擦断云枪,凤九有点担心的问:“尊座是要去打架吗?”
少绾神秘一笑,说道:“等着,我拿钱回来,给你们改善伙食!”说完,提枪出门。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少绾一身疲惫的回来了,一进门便将一个小包袱扔给凤九,说:“打开看看,傻丫头。”
凤九迷迷糊糊的打开包袱,里面都是金叶子,珍珠,玛瑙等,虽然不是价值昂贵的东西,但是改善伙食是足够了。
一连几天,天天如此。
这日自习课上,少绾依旧趴着花梨木书桌上睡觉,墨渊用一种低沉,但是全班同学都能听到的声音,问少绾:“瑶光说一连两夜看见你溜出寝楼,你干什么去了?”
除了一向懒洋洋的东华,其他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折颜小声说:“东华也经常夜不归宿的……”
凤九有点心急了,这水沼泽学堂的女仙闲的没事就爱嚼舌根,就比如她最近和东华走得近些,就惹来诸多流言蜚语,但是自己也不敢说这两位是半夜出去图财害命去了呀!
少绾倒是一脸镇静,回道:“我不知东华的事,我是觉得自己学业太差,所以去河边背书去了。”
凤九觉得以少绾的思路能编出这样的谎话,也是难为她了。
“你若有心学业,是好事,不必躲躲藏藏,我的笔记可以借你誊抄一份,若是你以后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我随时都可以教你。”墨渊神色缓和。
少绾客气的将笔记推回去,礼貌的说:“不必了,我一个魔族中人,欠别人人情太多,不好。”
墨渊依旧把笔记推到少绾手里,回:“你不必不好意思,以你的资质定要费上许多心思才能理解,所以吃过晚饭我在河边等你,给你讲解。”
少绾揉揉眉心,只好说:“我可真是谢谢你。”
“不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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