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谦卑

——人们习惯于不假思索地认为谦卑是一种好东西。

——很遗憾，对这种看法，我是嗤之以鼻的。

        人们习惯于不假思索地认为谦卑是一种好东西。这也难怪，我们这一代人都是在诸如“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之类的教诲中长大的。在我们眼里，骄傲的结果就是最终和那只输给乌龟、蔫妥妥的兔子没有什么区别。

        很遗憾，对这种看法，我是嗤之以鼻的。

        从哲学的角度来说，我们用好坏谈论的是事务的性质，用利弊谈论的是事务的功用。于我而言，所谓的好，应该是发自本性的“善”，跟他人的感受往往倒是没有什么关系。这种好可以是对弱者的怜悯，为什么不能是对强者的赞颂？可以是对舍身求义的坚定，为什么不能是对恃强凌弱的克制？若舍身饲虎是慈悲，那么“杀你即是度你”就很难说不是。善恶只能言之于主观动因，所以好心办坏事总是可以原谅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善和伪善才能显得泾渭分明。

        什么是谦卑？至少得是低调的姿态吧？很多时候似乎用诚惶诚恐来形容也算不得过分。明明是胜利者，偏偏装得像是接受对方的施舍一样。但是这种装又经常表现得那么做作，就如电影里武林高手的较量一般，明明已经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了，还要作出侥幸（甚至输个一招半式）的样子，之后就是如同排练好的一般（其实就是排练好的）双手一拱，“承让承让”，依旧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输的那边不会觉得自己没输，赢的那边则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赢了。这样的谦卑，我实在看不出谦在哪里，卑又在哪里？

        为什么要谦卑？把这事说明白还真没什么难的，说破天了不过一句“明哲保身”。聪明点的，还知道担心树敌太多，招人嫉恨；鲁莽点的，大可眼睛一瞪，“这是规矩”，仿佛中国人几千年来的经验智慧就积淀在这儿了。正是怀着这个羞于言状的小九九，人们干脆放弃了对“为什么好”的讨论，直接在谦卑和好之间重重地划上了一个等号。于是，几千年来我们只记住了毛遂这个自荐的另类，而恶狠狠地把无数个李遂、王遂、赵遂泯然于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