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夏至。
黎明的时候,无端从噩梦中醒来,梦见几个相熟悉的朋友,被关在不知名的屋子里,做一个游戏。大约是猜出结果的人可以从旁侧的小门逃脱,于是大家都很卖力地想要赢了别人出去,可是逃出去也不见得好,外面是幽深的潭水,需要奋力游泳才能最终安全。画面的最后,一群人在水中乱游,而我最要好的朋友,逃出门跳入水中,却一动不动,我以为她死了,大喊一声,醒了过来。
醒来了,面对夜半时的寂静,心里竟然有些害怕,外面是凌晨两点,窗前一片月色,夜退去了白天的燥热,似乎有风,吹得窗户当当作响。想到刚才梦中的死,尤其又是在这样的大半夜,只觉得有一种无形的恐惧,紧紧抓住了我,抓住我的心,我大气也不敢出,只怕不小心弄出的一点动静,惊动了潜伏在暗处的死神,或者不知名的小鬼,一个人的夜,确实有点怕。
恰巧手机在此时,适时的响了一声,若是平日熟睡中,恐怕会心生讨厌;可此时,空无一人的夜,这一声无异于给我壮了壮胆,打开手机,划拉划拉,在一片光亮中,觉得心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我暗笑自己的迂腐,这世界,哪来什么鬼神?
又回忆起那个骇人的梦。
按照惯常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想,唯一的解释,大概是这几天太热了,连着一周持续高温,傍晚时分起风,那风,不但不凉爽,反而把弥漫在城市角落里的那种燥热的气息,搅得更匀了,不允许哪里私藏着一丝凉气,同居一城,热热与共。滚烫的地面,滚烫的空气,同样滚烫的人心。此时,是多么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来缓解这城市的焦渴。昨天中午带着一身灼热回来,发白的太阳光让人有头晕目眩之感,那时我想,要是能去游泳,找一池清水降降这炎炎夏日的浮躁和火热,该是多么舒心惬意。联系梦中的场景,那间不知名的屋子,应该是一个隐喻,就是这莫名的热火的天气吧;只怕这热还要延续几天吧,因为逃离看起来似乎并不容易,甚至还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想清楚了,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放下手机,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朦朦胧胧中想起,今天应该是夏至,觉得日子过得好快,端午节刚过去,还有一盒绿豆糕还没来得及吃,中间一个芒种,转眼又到夏至了。时节如流,岁月不居,这夏天还没有好好去体会,忙忙碌碌中,就过去了一半,夏至了,预示着一年中的暑热才拉开序幕,最炎热的三伏天就要到来了。夏天不美好吗?不,所有的美好,都会在夏天如期而至。
也许明早醒来,树上的蝉就该唱起来了,人们额头的汗水,是蝉大声歌唱时不小心洒落的一串音符,没有无缘无故的收获,你的收获里,有鸣蝉深深的祝福;
也许一场雨后,池塘里的荷花将冒出污泥,粉粉嫩嫩,洁而不染。一只绿眼睛的蜻蜓,已经早早端立在荷花枝头,对着一望无际碧绿的荷塘,开始挥翅曼舞;
也许明早醒来,母亲会呼唤你回家,春天新种在河边沙地里的土豆熟了,需要你把它挖起,还有地里叫做“半夏”的药材,味道苦苦地,小时候,你不小心误食了它,骇骇的以为幼小的自己要死去;
也许,明天,依然是晴天,无滤镜蓝的天,一团一团雪白的云,红瓤的西瓜,诱人的雪糕,晚风沉溺,挽着所爱的手,即使是夜路,这路,在期待中,也将是无尽的悠长。
从今夜开始,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向往,都会在天明的那一刻,如期而至。
因为这一天,是夏至。从此思念,一夜比一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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