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那天晚上,飞哥又喝醉了。
11点多,我听到他开门进屋,然后去了一趟洗手间,之后很久都没有动静。已经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干吗呢?我担心他喝醉了不舒服,起来看看,才发现他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着了,裤子脱到一半,还挂在膝盖上。
我推了推他,让他去床上睡,这一推却整出事来。他睁开猩红的双眼,迷糊了十秒钟,拿起手机,我以为他是看时间,结果非要给领导发信息。我伸手拿他手机,这都半夜了,有啥事明天再说,赶紧睡觉去。他躲开我的手,非要发信息,有些话一定要现在说,还带着情绪,嘟嘟囔囔一通抱怨。我劝他不要影响领导休息,喝醉了别聊工作,明天再说。
他一直推我,让我去睡觉,别管他。后来没有给大领导发信息,但截了个图,发给直属领导,诉了诉委屈。然后握着手机,头一偏,又睡着了。
过一会儿,他又去洗手间,我以为这是醒了酒,该来睡觉了。等了许久,原来是抱着马桶在干呕。我给他搬了椅子坐下,倒水漱口,又冲了杯蜂蜜水。
后来,整个前半夜,都在反复折腾,直到连水都吐不出来,脸色卡白,三四点才躺在沙发上睡踏实了。
看到他坐在地上,抱着马桶,抬头看我时,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流,瞬间有些心疼。从杨康以后,他就特别忙,元旦三天,加班三天,每天都接近十二点才回来。自从工作,他就没有国庆与元旦假期,因为季度末正是做报表的时候,甚至过年总是单位最后一个回家的,因为要等钱到账付完款他才算完成工作。工作十五年,一直如此。
听他折腾大半夜,我也没什么睡意了。
想想飞哥真的很不容易,我总说他们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看上去也是一个大企业,还挺有面子,其实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昨晚到家已经3点,今晚稍早一点,加到9点,但从进门,就听他在讲电话,一个接一个,持续2个小时。这些天他的头皮屑下雪一样大片落在肩头,那都是熬的,头顶的白发日渐密集,那是压力太大,愁的。
他们的工作量大是一方面,另一部分压力来自部门间的推诿,以及与同事和领导的沟通。之前瞄了一眼他的手机,上面一大段话汇报工作,下面领导回了一个“嗯”字,往前翻,基本都是这样对话模式,确实有种不被尊重的感觉。难怪他觉得委屈,带着一群人,几乎拼到生理极限,领导却高高在上,仍对他们的部分工作不满意,不理解。然而,工作不能不干,也只有喝醉了,抱怨几句。
他最近刚刚升职不久,在新的职位上,工作性质与工作内容有所转变。往下安排工作,还要安抚同事的心态,往上向领导汇报,还要琢磨领导的心思。
其实飞哥是一个非常勤奋的人,这么些年,工作之余一直在考试,常年天不亮就去办公室学习,拿下一个又一个证书。几乎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佩服他的毅力。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支持的人,完全凭借业务能力突显出来,真真的实力派。所以,在技术层面,他的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升到了管理层,就需要更高的情商,以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对他来说,是不小的挑战。他说,最近特别焦虑,无论怎样都觉得无法静心。
晚上,听他在电话里安排工作,接着又接听另一个电话,极力挽留要辞职的小伙子,哪怕是年前帮帮忙,等到年后再走,都没能改变他要走的决心。唉,正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的时候,却不断有人要离开。
从十月到现在,几乎每周末他都叫同事到家里吃饭,我积极配合,努力做个贤内助,也帮他给同事灌点鸡汤,做一点情绪疏导工作。群众基础应该还不错,但是,与领导的相处,仍在磨合。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目标。刚参加工作时,想着尽快熟悉业务,等到业务熟练了,想着什么时候能独挡一面就好了,等到有机会升职了,更得好好表现,让上级领导看到我的能力与态度,就这样一级一级上台阶,似乎没有尽头。
随着目标一个个实现,压力也相伴而来。走得越远越高,面对的压力也会越大。也时常会累啊,可是谁能跳出这个圈儿呢?不见得是有多高远的梦想,只是一直努力把眼前的工作踏实做好,图个心安理得,但这个过程中也在被团队裹挟着向前走,向上走。
年近四十的飞哥,走到了中层,可能也要慢慢转变重心,最重要的不只是学习专业技能,熟练业务,还要涉猎一些管理学,心理学,社会学,甚至哲学等方面的相关知识,拓宽视野,在更大的格局去看待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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