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的安全与情报小组坐落于国防大楼之内,它的特殊性注定了它在这座大楼里拥有极大的权力,独享了中间几层最好的位置。
中午的时间,大多数小组成员都轮番交替着去享受难得的午饭时光,入江奏多穿着一身深色西装,代替了为关押人员送午饭的后勤成员,一手拿着餐盘,一手夹着任务板,一步一步向大楼后头走去。
和普通的大楼不同的是,这座大楼后头有着一栋小小的楼房,由天桥连接着,被这栋大楼遮住终日不见阳光。这里住的,或者说被关押着的,都是安全与情报小组发现的帝国特工们。联邦的待遇不错,囚室通常一人一间,尽管囚室数量不多,但也不会出现不够用的情况,毕竟,抓到的特工和密探们,不是一早就自杀以免泄露秘密,就是被迅速的拿去交换联邦被俘人员,所以,这么几间囚室里,现在只关押了一个人。
“哟,好久不见了奏多。”囚室里的声音传出来,为了方便审讯获取情报,囚室都是有特殊材质制成,关押人员的话很容易传到小组人员的耳朵里。
入江定定地看着坐在狭小房间里的种岛修二,那人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慌乱,就连衣服都还是那样,穿一半脱一半,丝毫没有被俘虏的自觉,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脖子上带了预警圈,那是情报组长三津谷亚玖斗的得意之作,里面有着最新的感应仪器,麻醉药以及电击装置,一旦被关押人员试图自杀或做出过激举动,装置就会启动,进行抢救或电击。
良久,入江才开口:“好久不见,种岛先生。”“啧,”种岛不满的下床,凑到高压防弹玻璃面前,“三年了,这么久不见,你都不喊我修桑了。”入江平静地将手上包装好的餐盘沿着小窗塞进屋子里,对于种岛的话丝毫不为所动。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种岛也不管入江回不回答,仿佛逗着小动物一般不停的追问,“是不是打算拿我去向大将把你们的‘鸢尾花’换回来,嗯?”入江猛地抬起头来,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没错,我们有此打算,三年了,无论我们加多少筹码,平等院先生似乎都没有把他换回来的意愿,这回好不容易请到了您,我们都觉得胜利在望了。”
“唔,”种岛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们可得好好对我,否则我可是很不愿意配合的呢。”他来回踱了几步,将身子贴在墙上,笑着开口:“不如奏多先给我一个久别重逢的kiss吧。”
入江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翻过自己的任务板,快速的在上面点了几下。“嗬!”真正剧痛的人是连尖叫都发不出来的,种岛猛地抽气,手死死地攥成拳,猛烈的电流一下子袭遍全身,他踉跄了一下,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
入江就这么站在外面看着,连平素的笑意都不打算维持了,看着种岛半跪在地上不停喘气,等确定了种岛没有生命危险后,便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了。
半晌,种岛才能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外面,哼笑一声:“真是绝情啊,就这么对待分别三年的老情人么。”他从小窗里拿出餐盘,为了防止他自杀,他们甚至连刀叉都没有给自己准备,种岛摇了摇头戴上了手套,心想,他们怎么不担心自己把手套塞进嘴里噎死自己呢?然后打开包装,里面是两个饭团,一些煮过的蔬菜,还有水果,种岛有些失望,连肉都不给,安全与情报小组怎么好意思自称对待战俘的待遇最好。
他三两口解决掉了食物,拿薄薄的纸巾擦了擦嘴,顺便一提,种岛觉得他们根本没有必要防备自己防备到连纸也只给那么小一张。他他把餐盘塞回小窗里,等到了大约下午三点左右,自然会有人来取走,就是不能肯定是不是入江了,他转过身去,朝监控镜头抛了个飞吻,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入江铁定会在那头看着自己。
下午三点,除了种岛的餐盘被后勤人员回收外,主楼的大会议室里,高层和主管人员们正在进行一场紧急会议。小组组长鬼十次郎坐在上手,两边按不同的阵营分开,今日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讨论是否该利用种岛修二将小组的高级特工德川和也从帝国手里换回来。
德川和也,代号“鸢尾花”,曾经是安全与情报小组最好的特工,当然,也只是曾经。他于三年前的的一次情报侦察活动中不幸被俘,至今一直未能成功的被交换回来,正如入江所言,无论安全与情报小组增加多少筹码,派去对谈的人多么的伶牙俐齿,帝国那边负责交涉的君岛育斗都只会摇摇头:“真是抱歉,我们老大似乎不想放人。”
如今,好不容易俘获了种岛修二,把德川换回来的希望就更大了些,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认同入江提出来的意见,所以会议的一开始,就有人不满的开口了:“入江先生,我不否认‘鸢尾花’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特工,但是已经过去三年了,我们并不能确定他对我们的价值究竟是不是还像原来一样,我们甚至连他的生死都不能确定,将他换回来还有意义吗?”
入江一推眼镜,带着他的招牌式微笑开口:“意义,您对于联邦特工的定义就在于意义吗?您不如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您不幸被俘,我们判定您毫无利用价值,于是放弃交还,您是不是也会心寒呢?更何况,”入江喝了一口茶“我们万分确定‘鸢尾花’还活着,消息确凿。”
面对入江的质问,对面有人嘀咕着开口:“说不定他都已经叛国了,救回来干嘛,不如多换点其他人回来啊。”入江身边的越知月光一皱眉,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说这话的人:“一颗珍珠和一筐鱼目,你们竟然会去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我怀疑小组在招人的时候是否进行了智商测试。”
一时之间,两方人马都吵得不可开交,鬼端坐在上手,没有开口,入江则恳求般地说:“鬼,拜托……”他和鬼两个人都是德川的前辈,亲手把一个从学院里出来的正统精英培养成最顶尖的特工,入江重视德川胜过重视他自己。
鬼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桌子,下了最后的决定:“去把‘鸢尾花’换回来吧,无论叛变与否,生死与否,他都该回来了。”
会议在鬼十次郎的一锤定音下结束了,其余人纷纷回到工作岗位,留下入江和鬼商议交换的各项事宜。毛利寿三郎拆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吃了两口后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双脚一蹬地板,便坐着办公椅滑到了三津谷亚玖斗的身边,说道:“呐呐,三津谷前辈,那位德川前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
毛利和德川并没有见过面,德川被俘的那一年六月,毛利才通过选拔进入安全与情报小组,并只用一年通过了试验期,便迅速转正,成为整个组织里转正时间最短的天才。
三津谷看着毛利吃薯片,颇有些嫌恶的踢了毛利的椅子一脚:“别把薯片屑弄的这里到处都是。”但他还是调出了德川的资料给毛利看:“有些机密不能给你看,不过这些应该足够了。”
照片上的男人容貌俊美,板着脸,穿着黑色西装,就算安全与情报小组的摄像技术很好,但也鲜少有人能把证件照都照的这么好看。毛利拖动了一下鼠标,照片下面是德川完成的任务,准确率和数量都让毛利不由自主的咂舌:“德川前辈很厉害呀,怎么会被俘呢?”
三津谷叹了一口气:“和也什么都好,但就像入江说的,他的心太软了,他总是坚信义理可以拯救世界,但是从未想过自己的义理并不是世界通用,你知道吗,”他转过头去看毛利,“他是在撤退的时候救了一个小孩子,于是,下一秒,他就被发现了。”
毛利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心里也不由得唏嘘,之后,他又凑近三津谷,小声说道:“三津谷前辈有没有那个种岛修二的资料,我听别人讲,他是入江前辈的老相好……”三津谷没有回答,因为毛利开口的时候,他就在屏幕上看见入江的影子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毛利尖叫一声,从办公椅上一下子蹦了起来,看到入江后也不敢说话,捂着被入江拧到发红的耳朵迅速跑回自己的办公区域,躲在他的搭档越知月光的身后,才敢朝入江做了个鬼脸,入江则以微笑回应,也不追究他的失礼,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毛利看着入江进了办公室,才朝着越知一边揉耳朵一边小小声抱怨:“月光桑,真的好疼呀……”越知看了他半天,终于还是无奈的伸出手来,在毛利通红的耳朵上轻轻揉了两下。
帝国的Phoenix于联邦而言,乃是罪大恶极的行动组织,是他们的心腹大患,但是对于帝国而言,尤其是帝国王室混乱不堪的情况下,这个组织简直成了帝国人民的救星,成了他们待在帝国的唯一慰藉,他们救人,和联邦开战,赈济灾民,抓获从联邦来的奸细……这些本该由帝国政府做的事情被Phoenix一手包揽,政府与王室乐得清闲,同时对它倚重有加,甚至赋予了它和政府一样的权力,也就包括了羁押情报人员与交换战俘。
位于帝国首都的Phoenix和人们印象中的那种组织不太一样,他们不蜗居在底下,也不在荒无人烟的沙漠,相反,他们在帝国首府的黄金地段有着一整栋的大楼,如果不说,人们宁愿相信这是一家垄断组织或者大型企业。
这栋大楼的地下除了停车场,还有一间面积巨大的射击场,君岛育斗走进去的时候,就见到了两个人待在那里不务正业:大曲龙次坐在台子上拿着手机不知道是和哪个姑娘聊天,而远野笃京则在那里慢条斯理的装着他的柯尔特M2000。
“诸位,结果出来了,”君岛在他们的不远处站定,拿捏着腔调开口,“你们想听一听吗?”瞬间,两个人的眼神就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君岛显然很满意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他刚想开口,就被远野插了话:“哈,是不是老大决定把种岛那家伙扔在联邦自生自灭了?”
“很不幸,远野君,你猜错了。”君岛摇摇头,远野一愣,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君岛接下来说的话就是个天方夜谭,“老大决定拿那个人去把种岛君换回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结束了啊。”大曲感叹一声,重新拿起了手机。“喂,君岛,你说那人到底哪里吸引了老大,怎么就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死活不愿意放回去?”远野依旧为当初平等院不肯将人拿去换顶尖刑讯工具而耿耿于怀。
“也许老大很爱他。”君岛一推眼镜,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你脑子坏掉了吧?”远野嗤笑一声,将手中的柯尔特一下子上了膛,“谁会喜欢一个想杀自己的人啊。”“当然有,我不就喜欢上了远野君么?”回答君岛的是远野毫不留情的枪声。
Phoenix的大楼后面和安全与情报小组十分相似,但唯一不同的就是,后面的楼里住着组织的高层人员,抓获的那些特工和情报人员则被关在不同的地方,或者干脆扔到他们的地盘去干活。
在专属于平等院凤凰的一个大套间里,德川和也,联邦的“鸢尾花”就被死死的关在这里整整三年。平等院关人的方式和他的为人一模一样,他不屑与用高科技手段束缚住德川,于他而言,一条链子就足够了。这条链子足够长,足以使德川去往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唯一的禁地就是平等院的书房以及阳台,书房里有机密,而阳台则便于逃跑。他甚至给予了德川极大的自由,阅读,电视,音乐,除了那一条拴在脚上的链子之外,德川在这里过得和他休假时没有区别。
平等院也不害怕德川的自杀行为或是对自己刺杀,放心大胆的将刀叉,剪刀,裁信刀等一一送到德川手上,德川试了几次,被人从鬼门关不停的拽回来的感觉着实不好,几次后他便放弃了尝试,他也曾试图藏起刀叉来对平等院做些什么,但是每每还未动手,平等院就能一语道破,仿佛自己精心策划的举动在他眼里如同儿戏,久而久之,他也停止了挣扎。
德川唯一没有停止过的,就是逃跑了,最近的一次可以追溯到上个月,那也是他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前几次他都是将脚踝脱臼或是划伤后把铁链从脚上弄下来,但这个过程费心又费力,由于脚伤和血腥味,他往往逃不了多远就会被抓住,而这一回,他则是选择将一个艺术品上的细小铁丝拆了下来,也顾不上自己手上被划的一道一道都是血痕,就撬开了脚上的铁链,跑出了门外,只可惜,没多远他就被平等院亲手逮了个正着。德川不由得怀疑平等院是不是在房间里装了监控镜头,就为了看他徒劳无功的狼狈样子。
打上照面的那一刻,德川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他转身想跑,却被平等院一把抓住,拽进了屋子里,狠狠地掼在了床上。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般惩罚式的性爱,德川的嘴唇,身体还有下身都渗出血迹来,疼的呻吟出来,平等院也不管不顾,丝毫不理会他的痛苦,只是在高潮的时候握紧他的手腕,一口咬住德川的喉结,仿佛是雄兽对着自己的雌兽宣誓主权。
身上的痕迹直到如今都没有消退,但是这一个月里,平等院都没有来过,除了每日送饭的人,只有德川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屋子里,宛若游魂,所以,当平等院站在门口开口喊他的时候,德川甚至有了恍如隔世的错觉。“再过三天,你就可以回去了。”平等院声音沉稳,就如同他宣布一个有一个命令一般,向德川宣布了他的囚禁终于结束了。德川的手里正捧着一本艾瓦佐夫斯基的画册,看着上面的大海,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向平等院看去,屋子里光线很差,德川也没有开灯,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平等院站在门口,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真的吗?”德川带着些许犹疑发问,他害怕这是平等院又一个诡计,就是为了看他从希望之巅一下子跌回谷底的模样。“当然,联邦的‘鸢尾花’也不能一直养在帝国的土地上,”平等院冷笑一声,“否则,也许会枯死也说不定。”
德川表现的很平静,按理来讲,他应该高兴才是,他应该毫无顾忌的欢呼雀跃,甚至是大声唾骂将自己非法囚禁拒不交还的罪魁祸首,他知道有些人会这么做,但是他没有,他的心情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没有激动,没有喜悦,相反的,如同长久被关在黑暗屋子里的囚犯,猛然间看到了阳光,第一个反应是恐惧,无助,不安。
平等院宣布这个消息后便转身离开了,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德川默默地将目光移回画册上,波澜壮阔的图画已经没法引起他的任何兴趣,尽管屋子里一直有着恒温系统,他还是感觉一阵一阵的寒冷。联邦的鸢尾花,终于在帝国的土地上,长成了不同的样子。
之后的三天,平等院再也没有来过,至少德川从未在清醒的时候见过他,但是每天醒来的时候,脖颈或身上都会有或多或少的齿痕。直到最后一天,远野出现在德川的门前面前:“马上就要走了,你要不要去洗个澡?”德川认得他,他是那个差点给自己行刑的处刑官。
德川点点头,还是起身去了浴室。他对浴室颇有些抵触,他在那里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性爱后的清洁,但是这回,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将会从这个浴室开始,重新迎来一段新的旅程。
而远野离开了一会儿,不多久,带着一套衣服回来了,远野看了看德川满身的痕迹,冷笑一声:“老大还真是爱你。”然后把一套衣服放在架子上:“这个可是好不容易给你从箱子底下翻出来的。”德川看了一眼那套黑色的西装,那是自己被俘时穿的那一套,如今上面的灰尘和血渍被清洗干净,熨烫平整的放在自己面前。
远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来,冲着德川晃了晃,问道:“你总该知道这是什么吧?”德川点点头:“是打开锁链的钥匙。”“Bingo!”远野打了个响指,“恭喜你回答正确。”他将手探进水里,用钥匙打开了德川脚上的铁链,然后毫不留情的将钥匙抛进马桶,一按按钮,钥匙随着水流就冲进了下水道,德川很想开口提醒他这样容易堵塞下水道,但是思量再三,还是闭上了嘴。
他微微屈膝,看着自己的脚踝,这是自他三年前被绑上铁链后第一次再次看着自己的脚踝,颜色明显的比自己其他地方的肌肤颜色浅上一两个度,脚踝周围的皮肤上多得是自己多次逃跑时给脚上留下的伤痕。他轻轻摩挲着那些伤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些印记仿佛就是在嘲笑他这么多年的无用之功。
远野看着德川一下子出了神,只能咳嗽两声把人唤回来:“我说,泡好了就自己收拾一下在房间里等着吧,君岛那家伙回来带你走的,出发的时间定在晚上十点,你明天就能回到联邦了。”“那个,平等院先生……”德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下意识的想问远野平等院的事情,他和平等院在一间屋子里呆了那么久,可是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
“老大在忙呢,”远野耸耸肩,轻飘飘的说,“所以这个链条也是他交代我帮你开的。”德川低下头去,不再说话。远野也没兴趣继续陪着德川了,他对这个俘虏的好奇也仅限于“不知道这个人处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上,既然老大当初从他手里直接带走了德川,让他没能给人处刑成功,那么现在远野对他也没什么兴趣了。
晚上十点,君岛十分守时的出现在了房间里,德川已经换上了西装,君岛打量了他一下,依稀还能从德川身上看到他第一次见到德川时那副衣冠楚楚的精英模样。君岛点点头:“很好,德川君,委屈你带上这个了。”他递给德川一个黑色的眼罩,德川明了的点点头,将眼罩带了起来,这算是交换特工的惯例,戴上眼罩,防止交换回去的特工记住路线,从而将大本营连锅端起,当然,许多特工还有着超强的记忆力,所以带路的人还会带着他们多绕几圈,以起到混淆路线的目的,开车的人自然也会如此。
德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才走进车子里,然后君岛育斗交代了几声,车子就一下子开了起来,司机当然也不是选择好路走,一直颠簸着,德川一开始还觉得有些难受,久而久之,也敌不过生理钟的作用,渐渐地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君岛育斗轻轻拍了拍德川的肩膀:“要到交换地点了,德川君可以醒一醒了。”德川一下子清醒过来,低声对着君岛说了一声谢谢,君岛笑了一声表示接受,这个时候,车子猛地停了下来,发出刺耳的声音。
君岛打开门,拉着德川出了车子,还相当贴心而绅士的将手罩在德川头顶,以免他碰到头,然后帮他解下眼罩:“德川君,请慢些睁眼。”德川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天刚刚亮,两国的交界处是雾蒙蒙的一片,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展露出她的模样,德川先是转头,司机位置上坐着远野,难怪这辆车开的这么狂野,德川心想,他抬起头,看着刚刚才到达的联邦人员,下来的几个人里,有几个人的身影颇为眼熟,看着像是入江和鬼,德川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这样真好,有人来能接自己回家的感觉真好。
那一边的毛利也解开了种岛的眼罩,种岛回头一看,入江坐在车里,低着头,丝毫没有出来的欲望,他叹了一口气,三年前的背叛成为了他们中间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天堑鸿沟,嘛,这也很正常啊,种岛表示理解和接受。
毛利伸出手示意了一下,种岛和他向前走去,君岛和德川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人质交换。”两方人马隔着一段距离站定,君岛沉声说,种岛和德川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己方,一点一点退回来,等退到自己人身边的时候,双方行了个礼,慢慢面对着对方向己方后退,为了防止对方做出突然毁约的举动,发动攻击,一般都会面对着对方,背对着己方来观察对方。
走到一半,种岛突然大声朝对面喊道:“奏多!”这一声宛如平地惊雷,所有人一下子绷紧了神经,德川甚至瞥见毛利一下子就将手摸到了腰后,每个安全与情报小组的成员都会将手枪放在腰后。种岛仿佛完全不在意这个剑拔弩张的氛围,他只是抬起手,用力地朝入江所在的位置挥手:“奏多,再见啦!”
入江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玻璃看着种岛,他听不见种岛在说什么,但是他能清晰明了的见到种岛用力挥手的模样,晨曦映衬着他的样子,就像在夜晚中挥手告别心爱的朱丽叶的罗密欧,正如波德莱尔写下的诗句: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但是你该知道我曾为你动情。入江默默地摘下眼镜,将头埋进臂弯。
种岛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入江的回答,他转过身潇洒的离去,丝毫不曾畏惧下一秒也许就会射出的子弹。君岛耸耸肩,他已经习惯这位二把手的肆意妄为,他用微笑表示了一下歉意,便紧跟着他离开了。毛利则和德川对望一眼,也转身离开,毛利朝着他第一次见到的前辈微微一笑:“德川前辈,欢迎回家。”
车子很快就启动了,交换地离联邦的首都并不遥远,德川的公寓也在那里,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街道上到处是忙碌的人群和车辆,德川将头靠在车窗上,玻璃外映出川流不息的样子,人们嘈杂的声音顺着打开的车窗缝隙传进德川的耳朵里,那样热闹的,繁华的,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地方,但似乎和自己永远隔着遥远的距离,德川垂下眼睛,他已经没有心思再看哪怕一眼了。
车子在一栋公寓面前停了下来,已经恢复过来的入江笑眯眯地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德川:“里面有钥匙、手机、工作证、零钱和早餐,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接你去总部做个心理评估。”德川默默的点了点头,和他们道了谢。
他顺着楼梯向上,自己门前的信箱塞满了东西,德川打开一看,大多数是广告,宣传单,以及水电公司的欠费通知,最新的一张告诉他他的欠费已经缴清,可以正常使用水电了。他站在门前回忆了一下究竟哪个才是开门的钥匙,才打开门走进家里,家里四处蒙着防尘布,德川现在万分庆幸自己当初的好习惯,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为期一周的短期情报搜集工作会变成长达三年的囚禁。
他掀起桌上的防尘布,将纸袋子放在了桌上,又去水池边拿着抹布擦去水池边上料理台的灰尘,他打开冰箱,在出任务的几天前买的牛奶和面包早就因为变质而散发出难闻的酸臭味,还好没买鸡蛋,否则冰箱里大概会有一堆小鸡的尸体,德川苦中作乐般地想着,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他一个一个房间收拾下去,在书房门前停住了脚步。这个书房的格局和平等院的套间的格局太像了,一时之间,内心深处对于疼痛的记忆让他害怕起来,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脚上已经没有锁链了,再走近一步也不会被链子勒的鲜血淋漓,他应该走进去,像打扫其他房间一样把它收拾干净。但是他的心理逼迫着他停住脚步,叫嚣着别再往前走了。
德川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踏了一步,脚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逼迫着他停下来,他蹲下身子摸了摸脚踝,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但是这么久的肌肉记忆让他变成了“巴甫洛夫效应”最好的验证者,德川叹了口气,起身退出房间把门关上,他想,他应该找个家政人员来收拾才对。
德川最后还是选择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他随手捡回来的多肉已经彻底枯死了,德川想了一下,还是将它摆在了窗台上,然后拉起了全遮光的窗帘,他将自己收拾干净送到床上,保持着平稳的睡姿进入了梦乡。
德川睡得并不安稳,他开始做起了梦来。他梦到自己救的那个孩子,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可以选择离开的,这样他能够顺利的完成整个任务,但是他留下来了,他选择了救人,下一秒,帝国的枪口就抵在了他的腰上;他梦见第一次见到远野笃京的场景,Phoenix大楼的审讯室,他坐在电椅上,远野处刑用的小刀在自己身上的各个部位游移,他的白大褂上有着黑色的痕迹,那是常年累积的,再也洗不掉的血渍;他还梦见第一次见到平等院的样子,那人的的确确显示出了身为一方霸主的气势,他哼笑一声:“为了就一个孩子?你还真是幼稚,心太软可做不了一个好特工,你都没有看出来那个孩子也是我们安排的吗?”;他也梦见第一次的性爱,第一次的逃跑,第一次的刺杀,以及最后一晚,他在梦里迷迷糊糊的醒来,感受到平等院在他后颈烙下一个亲吻,难得的,他的力道放得很轻,没有撕咬,也没有血迹。
“嗬!”德川倒抽一口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头的闹钟已经因为没电而停止,他拿起手机,上面显示时间为中午十一点,,他轻轻撩起窗帘,窗外是一个大晴天,刺目的阳光让他一下子起了生理泪,他没有感受到饥饿,只是困顿,于是,向来生活规律的他难得的破戒,倒回床上。
明天要去做心理评估,德川模模糊糊的回忆着入江说的话,其实都不用评估了,也许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许是PTSD,也许是受虐倾向,总之,他的学识足以判断自己的心理状况已经不再适合做个特工了,德川苦笑一声,将被子下的身体蜷缩起来,慢慢的睡着了。I��v�;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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