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三

Vol.6

当天老武回到宿舍就开始大肆炫耀自己的艳遇，说是那女生眼睛特别毛，即眼睫毛长而密，眼睛大而有光——所以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要想让别人看起来觉得你特纯洁就得把眼睛放纯洁些，所谓贼眉鼠眼非奸即盗，这些龌龊分子自然不能跟眼下的这些女生相提并论。按照郎舍的惯例，在发现目标的第二时间该做的就是为她们命名。虽说这个妙龄女子的眼睛特别毛但已经不能再叫“毛乎乎”了，因为这三个字是老大的专利，老大把她那位初二小学妹早就冠名为“毛乎乎”了。虽然在我看来这三个字着实让人难以启齿且技术含量基本没有，但老武也是枯肠忒短，想不出个好名，最后我亲自出马，赐此女美名曰“小毛”——技术含量令人称奇。但那时我还未曾一睹芳容，只是在脑海中简单勾勒出了一个轮廓。

然而。佛经还是圣经还是诗经里有一句经典爱情名言，大概是“前世的千万次擦肩而过，才换来今生的一个照面”——记不大请了，杜撰一下。缘来如山倒，挡也挡不住。某个晚饭后的时间点，不再刺眼的夕阳斜斜地坐在西边电教楼的头上，稀薄的云彩聚拢在它周围，金黄色的光线温和地在绿树繁盛的学校头顶织起了一张大网。我在走到一楼至二楼的楼梯的拐角处时眼睛偶然捕捉到一个马尾微卷仪态万方的女生的背影，正往厕所的方向走着。我猜想这就应该是老五说的那个小毛了吧。于是就不慌不忙宛如平常地跑回教室，老武和李秀都已经回了班，我赶快向老武说了紧急军情，说那小毛进厕所了。老武和李秀兵贵神速，直奔厕所门口。我坐回了位子。为什么我没有去呢？大概是有装的成分在内，还有当时还是觉得少做些没用的事吧，还要报高考羞辱之仇。几分钟之后，老武他俩得胜还朝。我问斩获如何。他们说不是小毛，不过也真的又是个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大美女。李秀的言语中饱含惊讶，似乎此生见了这一个也就够了，恰如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比之小毛也毫不逊色。听秀此言我良久立，只恨自己贼能装，放着美学我不研究，愣头愣脑读死书。唉。秀儿还说此女身材高挑，站我们跟前我们还得仰视。我想。这下完了。咱一没钱二没权就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身高还让藐视了。还是回家种山药蛋去吧。

话说第二天就有机缘。地点没变，时间改为第一个晚自习下课。我上完厕所出门时撞见李秀，他脸上堆着急切与窃喜的表压低声音跟我说，快点，那女在打水呢！边说还边用手推。我压抑住情绪故作常态的走了出去。接下来引一句徐志摩的情诗“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芒“。没错，就是最后一句，在这交会是互放的光芒。我当时其实还没看清她具体的相貌，只对那双眼白异常明显的眼睛有比较深的印象。当时条件其实相当艰苦而且叫人无奈，因为走廊顶上那几盏声控电灯都TMD老眼昏花，还有几个瞎子，若不是厕所的灯光，走廊里就基本和外边的苍茫夜色没什么区别了。着实叫人又急又恼。人脸要一米之内才能看得清。

2010.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