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你,能够娶你为妻,这件事情一想到我都觉得得意。老婆,你让我得意了一辈子,谢谢你。”
黄教授说完最后这一段发自肺腑的话,在场的亲朋好友无不为之落泪,我们几个黄教授带的学生平日里都得到过师母照顾,也情不自禁小声啜泣。这是我听过最真实感人的情话,可惜,师母从此再也听不到了。
黄教授和师母感情很好。师母每天早上都会在学校操场快走,步伐矫健,精气十足。偶尔也会看见黄教授跟在后面,气喘吁吁,一脸不情愿,有时大叫“你再不等我我回家了!”师母就折回来拖着黄教授走,这时教授就会挨训了:“你个懒鬼!看看你胖的这个样子还不运动。”师母性子直爽,“教训”不分时间地点。曾经也有人侧面提醒师母要给教授留点面子,在学生面前需要保持威严,可黄教授说:“不需要不需要,我本来就是趴耳朵,怕老婆那是出了名的。”
师母做得一手好菜,黄教授长得胖是有理由的。黄教授不轻易接受别人邀请他吃饭,回绝的理由一般都是“老婆在家做好了饭等我回去吃。”我们有时跟着教授忙项目,师母就会连我们的饭一块儿做,离开家的日子师母做的好吃的常常让我想起妈妈的味道。
神仙眷侣如果在凡间大概也会像黄教授和师母这样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在平凡的日子里呼应着彼此,简单的重复渐渐磨出了深刻的智慧。哪有那么多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生活本就充满嬉笑怒骂,与其维持在人前的和平,不如欣赏更真实的彼此,可能正是因为黄教授和师母专注投入自己的生活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反而成就一段令人羡慕的佳话。
师母离开的时候很安详,从查出癌症到离世也只是半年,并未受太多折磨。黄教授没有因为师母的离世一蹶不振,他花更多时间带着我们做项目,可能也是怕回到空荡荡的家太孤单吧。
我们几个学生决定要给黄教授找个陪伴是因为黄教授跟着我们吃了半年快餐后身体发胖的太厉害了,我们担心他生病。黄教授说,师母照顾了他一辈子,家务大小事都不让他沾手。教授以前也学着炒菜做饭,但炒出来的西红柿鸡蛋看着像汤,却是焦糊的,原来教授炒菜不知道要先放油,炒焦了一瓢水泼下去就这样了。师母一辈子拿这件事当笑谈:“都炒焦了还没忘记放盐,真是难能可贵,我尝了的,味道还可以。”从此以后师母再没让教授进厨房,却坚持教会黄教授如何使用洗衣机以及怎么晒衣服干了才不会皱。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下来,师母走后教授的衣着也还是干净整洁体体面面。
人年纪大了就开始恋旧物,总觉得旧的更熟悉更顺手,也不爱交新朋友了。黄教授也完全没有再续弦的意思,为此学生们费了不少功夫在陪伴网上登寻伴启事,终于找到一名合适人选。曾经在学校食堂掌厨的王大爷也没了老伴,他想找个伴,以前两人也认识。于是商量后白天王大爷负责买菜做饭,黄教授下班后回家和王大爷聊天下棋,两个老哥俩高兴起来还一起喝一杯。以前王大爷一个人吃饭就经常凑合,现在想着还有黄教授呢,多了一份责任,又拿出了当年掌厨的劲头。两人相互陪伴着,把彼此当晚年的兄弟。
在这个世界上,一些人,一些物,来陪伴我们走过一段路,或长或短,来到的终有一天会离去,失去的又会以新的方式填补进来。爱情,亲情,友情,都能给人温暖的陪伴,能够得到和感受到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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