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笔记16:把公权关进牢笼的伊尹

《尚书》笔记16:把公权关进牢笼的伊尹

商汤活着时，人们几乎不知道谁是伊尹。只是在他自己的所作的《汤诰》中提了一嘴，天帝垂爱，将伊尹这样贤能的人赐给自己，辅佐自己完成宏图大业。

商汤去世后的太甲元年，伊尹先后撰写《伊训》《肆命》《徂后》以辅佐、教导太甲帝，说到底就是为了避免重蹈禹王子孙的覆辙，通过一系列的制度建设，将公权力关进制度的牢笼，谋求一个商王朝的千秋万代。

《尚书·商书·伊训》明确注明“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强调这一次制度建设的具体时间与场景——太甲元年十二月乙丑日祭祀先王成汤的仪式中。当时，伊尹作为太甲帝的冢宰，有责任、有义务在这种重要场合面对文武百官及主祭人太甲帝讲两句。伊尹抓住这个机会，完成了初步的制度建设。

一、经验教训要放在心上

于从父亲商汤手中接过接力棒的太甲帝而言，能够吸取的经验教训大概就是父亲推翻的那个王朝——夏王朝的兴衰了。

对于禹帝及其子孙的是是非非，伊尹没有讲太多，几乎是一带而过的。他所强调的只有一点，那便是禹帝推行德政，所以受到天帝的眷顾，连山川鬼神、鸟兽鱼鳖都是安宁、自在的。禹帝的子孙不遵先王法度，所以天帝降下灾祸，招致民众怨恨，最终为汤王所取代。

商王也是如此，相较于禹帝的子孙而言，他以宽仁代替暴虐，以英武代替昏庸，从亲近自己的人开始，从自己的封地开始，脚踏实地一点点将德政布充天下。

伊尹强调的经验教训，不是某种具体的做法。而是一种敬畏心，于刚刚接过接力棒的太甲帝而言，就是要遵循先王法度，就是要明心性、知敬畏、怀仁爱。就是要一手提携民众心声，一手托起天帝厚望，以“我将无我”的心怀，履行好自己天下共主的历史使命。

二、先王法度要传承发扬

所谓先王法度，就是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因何而立？于太甲帝而言，就是要了解自己的父亲汤王的一生，明了先王的遗志、期望是什么。孔子讲：“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明了先王之道，沿着先王之道走下去将之发扬光大，这是太甲帝首要的使命。

伊尹讲“先王肇修人纪，从谏弗咈，先民时若。居上克明，为下克忠，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以至于有万邦，兹惟艰哉”，将商汤的美德悉数陈出——他注重修身做人，采纳众人的规谏，信从前贤的主张。他身居高位时能明察下情，作为臣下时能够尽心竭力，与人相处时不求全责备，反省自己时唯恐德不如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最终做了天下共主，这种德性是多么难得呀。

最后，伊尹进一步补充商汤的美德，强调他的“敷求哲人”——多方寻求聪明睿智、富有才能的人。

客观来讲，伊尹正是商汤“敷求哲人”的结果。在这里之所以叙述这么多商汤的美德，就是希望太甲帝遵循先王法度，不断对之进行传承与发展，以文明血脉的生生不息，成就商王朝的绵延不绝。

三、三风十愆要上下同戒

在这里，伊尹列出了太平帝王应该远离的“三风十愆”。今天我们讲，不作就不会死。对于太平时期的帝王而言，只要能远离、戒除“三风十愆”，太平的基本盘就算有了，至于能不能在文治武功上有更大的建树，那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所谓“三风”，就是巫风、淫风、乱风。在伊尹看来，胆敢在宫廷里经常纵情跳舞唱歌就是“巫风”；胆敢探求财物、美色，迷恋出游田猎，就是“淫风”；胆敢轻慢圣贤的教诲，拒绝忠正者的规劝，疏远年高德勋的人，亲昵顽劣幼稚的人，就叫“乱风”。

与之相应，十种行为万万不可过度，分别是：舞、歌、财、 色、游、畋、侮、逆、远、比。

所谓好的学不会，坏的不用学。“三风十愆”几乎是无孔不入的，所以必须上下同戒。

于太甲帝而言，就是要深知其害，自觉远离。“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自己看着办吧。

对于太甲帝身边的臣子而言——“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训于蒙士”——臣下看到了不全力劝导、匡正，要处以墨刑，并且要写成训词教育下士。

在祭祀商汤的仪式上，伊尹睿智地将“家天下”的公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完成了承位帝王太平时期的制度建设。第一次将成熟的制度体系摆在帝王面前，使得帝王在自觉履行天帝“历数”之外，有了一套系统的人为约束。或许，这便是相比较而言，商王朝存续时间更久远一些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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