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升了提刑官(副职)之后,生意做的更大了,他在狮子街又开了两间门面,做绒线铺子。
绒线铺聘请的主管,是西门庆的兄弟应伯爵刚刚介绍来的,名叫韩道国。
韩道国,长的五短身材,三十年纪,原先本是做绒线生意的熟手,后来折了本钱,闲在家里。
西门庆见他言谈滚滚,满面春风,又写算皆精,十分内行,当天就和他签定了合同。开张之后,“一日也卖数十两银子,不在话下。”就是说平均每天最少可以赚大几千块钱。
韩道国由此而成为西门庆生意场上的得力助手。
话说这一天,韩道国正在和别人吹嘘他和西门庆西大人的关系如何不一般时,突然有人跑来告诉他,你家里出了大事!
原来,他的老婆王六儿和他的弟弟韩老二被众街坊们绑起来了,说她二人通奸,有伤风化,定要押去见官。
韩道国慌了,忙去找西大人说情。
来到门口,小厮说西大人不在家。韩道国只好又急急去找应伯爵商量。应伯爵答应帮他这个忙,就带着他又过来了。
走到西门庆家门口,应伯爵问小厮:“在家不?”
答曰:“在花园书房里”。
应伯爵对西门庆说,韩道国因为在铺子里住,经常不在家,就有那么几个不三不四的光棍欺负他娘子,他兄弟韩二气愤不过,骂了几句,反被这伙人揪住踢打,绑起来了。明天就要押到县里李大人那里去。
西门庆说,这个好办,就叫人传他的话下去,先把王氏放了,只把这伙人趁早押解到提刑院来,他要亲自听审。
第二天,由夏提刑和西门庆这两个审判长来审理该案。
被告是韩老二。原告是街坊四人:一个叫车淡,一个叫管世宽,一个叫游守,一个叫郝贤。(谐音分别是:扯蛋、管事宽、游手好闲)。都跪在那里。
这个案子究竟该怎么审呢?无论是谁审案子,都得先把案情调查清楚了再说。
所以夏大人有必要先把具体的情况问个明白。开始一一问口供。
韩老二说:“小人的哥哥做买卖,常不在家,这几个光棍便百般欺负嫂子。小的住在外边,回家来看看,忍不过,骂了他们几句。就被这伙人捉住,乱行踢打。望老爷查情。”
那伙人说:“老爷休信他巧言!他哥哥不在家,他就和他嫂子王氏有奸。昨日被小的们捉住,现有底衣为证。”
双方的供词都是相反的,且各执一词。夏大人就犯难了,究竟谁在说谎呢?这个案子不好断啊。
夏提刑想了好久,突然发现还差一个人没来。就问道:“怎么那王氏不见?”
下面的人只好撒谎说道:“那王氏的脚小,路上走不动,马上就来。”
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王氏来。那韩二两只眼睛只看着西门庆。
那韩二两只眼睛只看着西门庆。
良久,西门庆便欠身望夏提刑道:“长官也不消要这王氏。想必王氏有些姿色,这些光棍来调戏她不遂,便捏成这个圈套。”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夏提刑夏大人当然就断不出来。
但是,西门庆西大人却断出来了。他一口断定:是原告一伙人捏成圈套,诬陷被告的。
那么,西大人是凭什么断出来的呢?很简单,凭的是“想必”这两个字。
也就是他的主观臆断。
为了证明他的主观臆断是正确的,西门庆当时就把那为首的车淡叫上前,问道:“你是在哪里捉住韩老二的?”
众人道:“昨日在她(王氏)屋里捉住的。”
西门庆就又问韩老二:“王氏是你什么人?”
韩老二道:“是我嫂子。”
西门庆转过脸来,又问这伙人:“既然是在她屋里捉住的,那你们是怎么进到她屋里去的?”
众人回答道:“是翻墙进去的。”
好了!“证据”被诈出来了。
西门庆大怒,喝骂道:“他既是小叔,难道不许他上门行走?像你们这伙光棍,是她什么人,好大的胆子!你们如何就敢翻墙到她屋里去?”
这一番话,说的车淡等人哑口无言。
西门庆接着推理道:“她男人不在家,而你们又深夜翻墙入室,这就是非奸即盗了。”
喝令左右拿夹棍来,每人一夹、二十大棍,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
这四个都是少年子弟,出娘胎未经刑杖,一个个打的号哭动天,呻吟满地。
到这个时候,案情的结果已经真相大白,是街坊车淡等四人深夜翻墙入室,非奸即盗。
不过请注意:结果虽然已经出来了,但案情的经过还是含糊不清。不仅是夏提刑、西门庆两位大人,也包括我们读者,依然还是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说第一回说西门庆“作事机深诡橘”,观此案,果不然。不用证据,就能很有道理的将对方判的哑口无言,俯首伏法。
其实,在这个案子中,提刑官西门庆既可以判原告输,也可以判被告输,无论想判哪边输,他都可以找到“相应的”十足的理由来证明他的判法是正确的、合理的,没有贪赃枉法徇私舞弊。
正所谓:“官”字两个口。
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断案子的“简便方法”是:
1. 根据自己的偏好,先从主观上断定某一方有罪。
2. 再从其他方面随便找个证据,就可以证明他确实有罪。
这样就比较快了。(至于真相......)如果按常规方法去调查取证的话,那肯定就会麻烦得多。
车淡等四人被关进号子里去了,大家都互相抱怨。
号子里的人又吓恐他们:“你们这几个至少要判个三五年。若是报到上面去了,皆是死数。”
这些人都慌了,忙叫人带信出去,教各人父兄使钱,上下寻人情打点。
究竟如何跑关系,且听下回分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