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杂谈

日奔月迈，岁时忽焉而过。

2019年，我粗粗寓目一过，巴黎圣母院被烧、越南偷渡客客死英国、渔村持续游行、中美毛衣占以戏剧收场、日本天皇泰国皇帝换岗、贝聿铭逝世；5G商用、力推ETC、电影《哪吒》爆红、肉价飞涨、女排十一连胜……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2019年，不论是工作的关系还是自己旅行，我去了韩国、日本、台湾、三亚、北海、甘肃等地方。虽然这些地方都不算远，但我这只井底之蛙总算看到了更多不同的内容。

先说台湾。它有大历史碾压过的痕迹，有温良恭俭让的人民（当然也有一根筋的人民），最重要的是它可能预示着我们的未来。能在108年去到台湾，我很开心，毕竟念兹在兹那么多年。文字的不同、语音语调的变化没有让人产生隔阂，高楼大厦外面突兀的霓虹灯、夜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倒是给我另一番享受。与人交谈，多以“谢谢”结尾；去公安局办事也无需看人眼色；坐捷运坐公车买票就行，似乎整个台湾买不起一台X光机。希望两岸人民互相多些了解，切勿仇视。

再说甘肃。年底趁工作不忙，和朋友一起去了甘肃六天。从小学五年级念了《莫高窟》之后，就对敦煌产生了强烈的兴趣。直到进入窟内看到一千多年前的壁画、塑像才真正感叹岁月的流逝前人的伟大。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幅维摩诘经变图。讲解员小姐姐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了关于维摩诘的故事，原来智者觉者并非悉达多一人。何为“佛”？不执泥于“当下”以及“外显”之象，而能平视王侯奴婢，直到以众生为佛，善待之，礼敬之，我觉得这就是佛。兰州的拉面、羊肉，嘉峪关的长城，张掖的七彩丹霞地貌，无一不令我感到吃惊。倘若我固执己见，片面地认为我生活的江南是“文章锦绣地，温柔富贵乡”就是最好的地方，那么我一辈子也只能看到“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不会明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豪迈。忘了说，莫高窟的讲解员小姐姐实在好看，讲话声音也很温柔，我一直以为她是南方人，最后问了她才知道是敦煌本地人，实在意外。在窟内我一会儿看看壁画，觉得美，一会儿看看她，也觉得美。

小李的“有歌之年”世界巡回演唱会在2019年正式开启，我很幸运地抢到了两张原价票。知道他是潘老师儿子的一代人差不多都已凋零，晓得他是送瓦斯的小李还好大有人在。演唱会上他玩笑般地细数着大半辈子的过往，一个颠沛流离六十年犹自满眼风尘的“大哥”，即令仍惯然在公共场合故作洒脱，仍不免透露心上磨痕。小李的词不见形貌瑰美、肤廓宏丽，只用简单质朴的词语就能写出他的人生，也恰巧唱出了众人的苦涩。于是众人皆醉，我便是众人之一。在无数个深邃幽窅的时刻，他的歌便是慰藉。当然，偶尔小李也欺骗我，他说“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可惜他没能做到。

果然人情如阡陌，纵横百出。

工作性质的关系，2019年我又交结了一些朋友。回想我早年结识的零星尘缘，几乎都是些微妙素朴的邻家凡人，没有高贵的功名，没有风云的事业，阴晴圆缺的生涯中追慕的也许只是半窗绿荫、一纸风月。新朋友大多也是这样。暑假台湾团里一位快要高考的小妹妹偏爱三毛，八天和她聊了好多，关于三毛，关于文学。旅行结束之后没想到她还写了一篇文章给我，很感动。大概记忆要被人在意，才能称得上回忆吧。小果子也是2019年结识的新朋友。四月初见，恰似浮云。小果子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一个几乎每天都要参加活动的人，在声色犬马的环境中游刃有余的人，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人。我起初也尝试着变成这样的人，但我后来发现我不是这种人，即便在某个瞬间和阶段是那样的状态，但不意味着我就是那样的人、或者从中享受到快乐。我的舒适圈变得很狭窄，喜欢谈论的东西、交往的朋友都变得更狭窄，可是这些小果子都体会不到。年近三十的小冯始终不能忘记八月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与小果子的人生便走上了再也不能为俦侣的岔路。尽管日后还有结伴同游的日子，可是他们真正的分离，不是日后，却是在半山书局见面的那夜。老王已经在首都工作了三年，IT这个行业确实难找对象。身处于找对象困难之中的老王，既不沮丧懊恼，也不忿恚忧愁。要是在逛街的时候恰巧看到秀恩爱的情侣只会怔怔忡忡地自问：“何以吾不能是彼辈？”乐色没结婚之前，和胡b是我最好的朋友，俗称铁三角（胡b是我国小同学，乐色是我国中同学）。结婚之后此人行事锱铢必较，些许得失，就添无限烦恼。阿良、小灰灰、blk、阿婷、佐罗、黄导、胖子等许多人虽然长时间不联系，但是只要相见便如初见。就像青峰说的那样：“我们凝视着彼此的真，所以心才如此的静水流深。”当然也有许多人，毕竟不是一池中物，天运际会，只此而已。

从去年开始为了凑字数增添了电影推荐版块，今年我的推荐是：中国大陆《地久天长》；香港《ten 年》（去年也是推荐的这部，但是后来我去年的岁末杂谈就被和谐了你懂得）；台湾《听说》；日本《情书》。

己亥阑珊，庚子将至。

2020年的愿望就是平安地活着。我记得我和师傅、老朱老翁一直这么说。希望父母和自己，还有大家平安地度过2020，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庚子年。

中吴野人

2020.01.23      写于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