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鞋
下了火车，天桥下几位妇女在擦鞋，两元，擦鞋；擦鞋，两元。喊叫如农村夏日的知了声，声声入耳; 又如秋雨沙沙敲打梧桐叶声，声声舒心。我坐在一位年长者面前。哪里的？长丰农村的。在家带孙子 ，孙子上学去了，跑来挣点零花钱。因我也是农村的，也尝过带孙子的滋味，也喝过带孙子的苦酒，她的话缩短了我与她之间的距离，我感到她像是我姐妹似的亲。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好感，有了亲近之心，在他心里，她的缺点会变成优点，她的短处会变成长处，甚至她脸上的黑斑也会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擦了又打蜡，她边打边说，擦鞋两元，打蜡三元，共五元。
她不声不响宰了我。
端详：她不到耳顺之年，红润的鹅蛋脸上储满农民的善良质朴与沧桑，像高尔基笔下的母亲。虽被宰心里仍滋生出同情心，她擦鞋多了，见识广，有了经验，人又十分的精明勤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也因地制宜地想出或学到了赚钱的技巧。
这不是农民的艰辛与无奈么？
这不是农民的狭隘与狡黠么？
这不是农民的憨厚与朴实么?
这不是农民的聪明与智慧么？
她打了蜡，正准备给我用毛巾擦磨光，这时来一位拎包擦鞋的中年男士，我怕时间长了顾客会流失，忙站让座，说，你坐下擦。那人却听到她说的五元，嫌贵走了。我复坐下，她十分认真的给我磨了又磨，似乎想把我的鞋磨成两面镜子，照出她的厚道伟大来，还两次十分亲热的抱抱拍拍我的小腿，说，你老哥真善良——自己没擦好就让别人——上帝会保佑你鸿运齐天长命百岁的！
她美好的祝愿，使我感动得差点流了泪，夸赞她，你真聪明伶俐会说话。
她使我想起余秋雨在《恒河残稿》里的话：我向对面的人轻轻鞠躬，也正是在证明自己是世界的贵客。
我走了，可那位老擦鞋匠的形象总出现在我的眼前，使我自责，催我奋发。
201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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