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宇没有等太久，果然很快就有人来找他了，不过是他的父亲老罗。
“听说你被禁止进入虚拟实境1年？”
“是的，不过这没什么，我本来就很少去那儿。”罗宇对父亲的到来有点意外，他不知道父亲这次过来是否和迈克提到的神秘人有关。
“嗯，你还年轻，虚拟现实更加适合你们。”
“父亲，我不知道这样称呼你是否合适。因为从生物学意义上而言，你是我的父亲；但是，从社会学意义上而言，父亲这个职业已经不存在了。不管怎么说，你把我抚养长大，我今后还是可以叫你一声父亲，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按照你的意愿来选择我的生活。”
“你不用担心，我这次过来找你，并不是要和你谈宇宙拓荒的事。你刘叔叔请我一起去参观深空探测研究所，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所以想请你一起去。你的母亲也想见见你。”
深空探测研究所就建在中国的海南岛，那儿鸟语花香、气候宜人，是世界上著名的度假胜地。当然，在虚拟现实中你可以经常去那儿看看，并且几乎能够享受到完全相同的体验，但是，亲自去总有一些不同，尤其对生物质人类而言。
对于我而言，前往这个美丽的地方还有不一样的意义。尽管，我通过虚拟实境经常来这里，而且我也有很多理由亲自过来走一走，但是，事实上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来过了，对这里我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正当我站在研究所门前的台阶上回忆着百年前的往事，老罗夫妻朝我走过来，我没有看到罗宇。他们看上去比之前又更老了一些。
“老罗，你们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啊！凡事不要过于执着，在永恒面前，所有的烦恼都是自寻烦恼。”
“你还不是一样！”老罗那沧桑的眼神中透着坚毅。
我知道，对于执着的人而言，永恒只是意味着无尽的监牢。
依从门里走了出来。
“你终于愿意回来看看了？”依笑着对我说，然后转向老罗，“老罗，世英，谢谢你们能来看我。”
依领着我们来到中心实验室，一群人工智能体正在里面忙碌着，而这些本来应该是人类的工作，但是现在，他们显然比人类更加胜任这项工作。
我们站在透明的视窗前默默地看着他们，这时，一个人工智能体注意到了我们。
“刘教授，你回来了？”他面露喜色地欢呼起来。
我苦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不要叫我教授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体验者。你们才是值得尊敬的科学家。”
“哪怕是过了100年还是有人记得你啊！”老罗挖苦地说道。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头问那些人工智能体，“你们现在的技术进展得怎么样？能实现记忆体重新迁移到生物质大脑中吗？”
他们一起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已经研究了30多年，但似乎毫无进展。”
听到这个回答，我倒并不怎么失望，因为这本来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老罗却很激动。
“你们的进化速度不是很快吗？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老罗朝着人工智能体嘶吼着，然后又转向我，“你不是很能吗？既然能把人的记忆体转移到机器身上，为什么就不能把它们重新转移回来呢？你做事难道不计后果的吗？”
“你说得没错，当年我确实没有预计到这些后果，我只是想着，这样可以帮助人类找到一条永生之路。”
“你不要说刘昆了，毕竟现在人类已经实现了永生。”世英是一个非常贤惠的妻子，一切都听从丈夫的安排，直到现在还是如此。
“人类永生？”老罗重重地说道，“永生固然是永生了，但他们还是人类吗？”
“那么怎样才算是人类呢？”其中一个人工智能体悠悠地说道，“拥有生物质就算是人类吗？可是这样的人类情绪激烈，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冲突、矛盾。如果由这样的人类主导这个世界，那么战争将不可避免。”
“没有情绪，那还是人类吗？虽然人类也有一些负面情绪，但是，纵观人类的历史，人类文明主要还是由善良、勇敢和爱，这些伟大的情感所主导的。我相信，人类可以解决一切冲突，他们有能力引导人类文明走向光明。”
这样的辩论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依将我们带到了人类生产工厂，这才是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人类的生产是一条很长的流水线。从基因检测、编辑、修复，到细胞受精，到人工子宫中的受精卵培育、胚胎生长，到襁褓中的婴儿喂养，再到儿童期的教育成长，直到12岁脱离监管期，进入引导期，也即半监管期，到16岁进入独立成长的试行阶段，但正式独立却要到18岁以后。
所有生殖细胞均由生物质人类自愿捐赠，使用其他细胞进行人类克隆是被禁止的。整条流水线全程由人工智能体操作实施，所有操作均严格遵守相应的规范和标准。
为每位孩子塑造的虚拟环境是具有差异性的，教育的侧重点也有所不同，以保证每位孩子性格的多样性。当然，孩子们的基因也是不同的，这对于人类世界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尽管采取了这许多措施，孩子们的相似性仍然是不可避免的。温柔而彬彬有礼，勇敢而并不鲁莽，睿智而不失风度是他们的共同特征，而那些负面情绪是难得会显露出来的，像罗宇这样情绪正常的孩子，在这些流水线上下来的孩子面前是非常不正常的。
这个体系建立起来已经60多年了，自从宇宙拓荒运动兴起以来，新生儿出生的控制得到了放松，并且为了保证源源不断的人口输出，人类开始批量生产小孩子。
渐渐地，由母亲亲自生育孩子变得稀少而不正常，并且往往被认为是制造劣质品的通道。女人的生育权在不知不觉中被剥夺了，而这对于大多数女人而言似乎不但不是一种悲剧，反而是一种解脱。从此，她们可以像男人们一样无所牵绊了。
但是，总有一些人想要坚持这一自生活在野蛮旷野中的人猿时代便已经开始存在的生育传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