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拥有的时间都一样。一天24小时,谁也不会比谁多出一分。对时间的感知,却人各不同。以分钟和小时来感知时间的人,极少。大多数人都以天、周,甚至以月来感知时间。在一个领域获得重要成就的人,几乎都是对时间感知精细的人。碌碌无为、浑浑噩噩过活的人,缺失了对时间的敏感性。大把的时间,从他们的生命中流逝,一件事情可以拖几天、几个月,他们常常被吞没在时间的汪洋中,无力抵抗。匆匆又匆匆,几年,十几年过去,生命剩余越来越少,生活没有改变,对生活的体验也没有改变,这类人最终成为生活的抱怨者。他们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对时间,太粗糙。他们经常用“等到以后”,逃避时间,用“还来得及”的幻想,替代眼前的真实。
你无论是停还是走,时间都会继续运转,有它的节律,任谁都插手不了。人第一无法控制的是死,第二无法控制的是时间。面对死亡,哲学和宗教似乎找到了一些出路。天堂地狱的去处,前世来生的因缘,好好活就能无惧死亡等等。然而,面对时间,它不像可见的死亡终点,能警示人。它像空气,无处不在,却极易忽略,让人对它失去意识。如果时刻对它有意识有觉知,也很可怕,人会在每一刻都感受到失控。我们终不能像按暂停键那样对待它。
所以,我们逃避它。逃避的方式让我们创造了逃避的内容,我们因为无力抵抗时间的流逝,抓住这些内容,信念这些内容,却最终错过了对时间的真实感知。仔细观察人的生活方式,就能观察到这些内容。想做的事情太多就是这些内容中占比最高的。欲望,的确是人的驱动力。然而,欲望一旦繁杂,会让人被欲望束缚,失去思考和审视,只为欲望行动着,陷入被欲望服役着过活的处境中。欲望的另一个词是窟窿。窟窿太多,靠一个一个填补,拆东墙补西墙,就会手忙脚乱。无视时间的存在,填到快死,也不见得能填完。而一副窟窿遍布的身体,来到人间,做的事情竟然是无休止的补洞,是不是很遗憾?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人对自身的欲望又非常敏感。假若把注意力都专注在对欲望的感知和满足的行动上,生命就会被消耗。当我们把注意力调配一些在对时间的感知上,注意到今天有10个小时可以用,我想把什么放入到这10个小时里;或者近期有一年的时间,我想把什么放入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就能理性看待支离破碎的欲望,以整体的视角看待生命长河中的“我是谁,我要去哪儿”。
“我没有时间”,是现代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不是随便的一句话,但这也不是实在的一句话。“我感到我没有时间”,这才是不符合真实状况,却非常真实的感知。
比如假期,很多人会安排出行计划,奔到景点,与景点合影,打卡立即去下一个景点。“抓紧时间,看到更多,获得更多”的观念,在这个时候让人错误地感知了时间,认为时间是可以用“更多”来控制的。然而,在一个地方,让自己与时间在一起,才是拥有。所谓慢生活,并不是真的让人慢慢地走路,慢慢地工作,慢慢地爱,这有时候会让人急死,而且也不现实。慢,是觉知到时间的存在,觉知到自己在时间和空间里的存在和流动。这种觉知,会让人意识到生活中至少有一半正在做的事情,都不重要。所以很多人在当意识到这种出行极有可能让人感到时间会被刷过去的时候,就选择决定呆在一个地方,哪怕是家里家里,与时光汇合,感知它,把自己交付给它。人到中年,需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减少。人也不能每时每刻计算时间。把一日三餐做到极简,把生活用品减少成必需品,拒绝不必要的应酬和工作。让我们在交谈时不会挂碍着别的事情,听得清楚对方说的每一句可能无意义的话语。
人在现实生活中,往往给自己安全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想要去计划、去实施、去完成。这些忙忙碌碌的计划、实施、完成,让人被欲望所吞没,被现实性的事情占据所有的空间,让人没有空间连接自己的身体,连接自己的心灵,没有空间深入自己的内在。况且有些窟窿,本就不是用满足和行动就可以填补的,这些窟窿在人的生命中若隐若现,既想要被看见,又羞于被看见。从捂住眼睛不敢看它们,到可以心惊胆战的谈论它们,有多艰难只有自己知道。填补和满足他们,可以化解这些酸楚的尴尬,就像如果能长出健全的手脚,又何须面对残缺的不堪。
加法容易,减法却需要面对自己是谁。听得见自己最深处的声音,听得见时光的声音,岁月方能静好。(摘录整理自付丽娟相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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