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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我却不知道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我却不知道

作者: 徐图后进 | 来源:发表于2024-03-04 21:45 被阅读0次

    四十年前一个平淡无奇的夏日,早晨的太阳热辣滚烫,光线无情的刺穿簿簿的单层窗帘,一块蓝色的的确凉布。我被这一道光芒刺得眼睛发热,醒了。

    起床的我,耷拉着拖鞋找寻灶头的早饭,显然妈妈已经下地干活去了,铁锅里的稀粥过了时辰,变得粘稠,我盛了一碗,咸菜缸里取出两根,简单清洗一下,在门口的小凳子坐了下来,将就着今天的早饭。门前的晾衣绳,从猪圈一直延伸到厅堂,10多米长,上面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只有一两件还在滴水,显然离妈妈洗完衣服至少过去了两个小时,这也预示着,妈妈离开去了田头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门前的几只鸡鸭悠闲着,自顾翻弄自留地前面的松土,不紧不慢的姿势告诉我,连它们也已经饱了,不需要盯着我的饭碗出神。

    今天的任务,妈妈昨晚已经告诉了我,把门前自留地果蔬检查一遍,采摘黄瓜和豆根,然后给瓜藤修剪黄叶,整理和加固瓜棚,防止意外的暴风雨侵袭。之后我就可以整理自己的渔网了,准备自己下午去河里捕捉鱼虾,或者摸螺丝和河蚌。

    我习惯了每日平淡夏日里的事情,每个暑假都是如此度过。即便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假期。

    再过一个小时光景,邻居的小伙伴会来露一下脸,敷衍说着无差别的日常约定——下午去那一个河道捕鱼。

    我没能等来惯常的小伙伴声音,换来的是和自行车铃声同步的邮递员声音,和紧接着的一个硕大信封,乍然出现在我的眼际。

    “大学录取通知书”。

    “好小伙!你们村上已经五年没有送过了”。

    邮递员的声音显得急迫和欣喜,他仿佛在找寻和等待与我同频的欢庆。

    我的手颤抖起来,刚吃完稀粥的碗往就近鸡笼上一搁,碗差点滚落。

    这是一个现在A4纸张大小的紫红色信封,封面铅印着我的名字,显得如此庄重,落款的是一所我数月前填报大学的名字,我没有马上拆封,愣愣的呆住了。心里像新河刚刚开闸的流水,澎湃着奔泻起来。

    我能感到厅堂破旧的窗楞在抖动,似乎也终于经不住岁月的担负和逼仄。

    我额头冒出了豆珠一般的汗,继而手臂星星点点的汗水,像是一个个晶亮的星光。

    闻讯赶来的父亲,干裂的手指接过了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如同收获了一件家传的宝物,抚摸着反复端详,很快,平素隐忍、不善言辞的父亲,居然老泪纵横起来,慌乱的给邮递员递烟打火,换了一根又一根的火柴,依然没有点着香烟。

    多少个日夜的期盼之后,有一种沉淀今天开始要生发起它的征程。

    门前的公鸡木讷着斜眼观看我们,似乎想获取眼前的信息。厅堂很快涌来了很多人,大队支书张罗着这个令人高兴鼓舞的消息,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我被身前七嘴八舌的话语包围,没有听清一句。终于,父亲高声念叨起大学的名字。

    “我儿子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很快要去南京读大学了”。

    人群欢呼着,一个个投来赞赏的眼光,那些曾经素昧平生的乡亲,经由了一个个时日里田头河畔的遇见,已经变得擦身而过就可以快速谈完一件事情的那种熟稔了,他们都以各自独特和熟悉的方式表达他们对我的赞扬和认同。

    家里的小黑狗显然从未经历过这片场地上的如此热闹,绕着一条条小腿穿行,不时的抬头观望,它总是想知道人们的快乐所在。

    太阳的热情如是,一任无余,倾斜它全部的热量,混合着人们的欢笑,沸腾在这个不大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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