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记忆

近来，看到一则新闻《四川悬崖上的村庄 孩子通过天梯上学要爬800米高》，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它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记忆，那记忆是摇晃的，即使是在睡梦中。

记得，刚上小学时，家与学校有2公里距离。路程不远，却隔着一条大河，大河最窄处也有30米，常年流水，在我记忆中从未干涸过。因为村里人挖沙用土都从河道里索取，所以，河道深浅不一，很不安全。幸好每天上学不用蹚河而过，因为在我读书的时候，河道上已架起一座吊桥（绳索加木板），可以从桥上过。哥哥姐姐读书时，每次都是绕道几公里外的村子去上学，每天很辛苦。姐姐就是因为路远，早早辍学了，村里很多孩子都是如此。夏天的时候，天气热，有孩子为了省路程，脱光衣服放进书包，把书包举过头顶蹚水过河去上学。曾有人因此而丧命。

小学一年级时，娘担心我小过桥不安全，牵着我的手送我过桥。后来，小伙伴们常笑话我。于是，不再要求娘送我。鼓足勇气每天一个人走。然而，胆小恐高的我，每次上学走吊桥时，都害怕的要命。双手牢牢抓着绳索，腿抖动得厉害，眼睛不敢向下面看，心跳加速。“屋漏偏逢连阴雨”，过桥时，高年级大一点的孩子常常快步走到桥中间，故意摇晃，吓得我每次都不再敢迈步，直到桥稍稍稳定下来，才敢继续走，因此常常迟到。每次过桥后，我都一身冷汗，浑身湿透，成了家常便饭。

后来，为了不再受那些大孩子的欺负，我想到了一个过桥的好办法，就是天还朦朦亮时就出发，赶个大早，早饭也不吃（娘早早就给我准备了吃的装在书包里）。那时，过桥的人很少，除了外出干活的村里人。村里大人们，一般都比较规矩，不会开玩笑地晃动桥板。顺利过桥后，我才从书包里取出吃的东西，一边吃，一边哼着小曲，奔向学校。往往到学校时，学校大门都还没开，只能等在外面。倒是可以趁机背背课文，背背数学各类口诀之类的。校门一开，冲向教室，每次还被老师表扬第一个到校。心里动力更足，从来没有觉得辛苦。

年复一年，直到小学五年级时，乡里拨了专款，村里集资，把这摇晃的吊桥变成了石头水泥砌成的坚固的拱桥，桥身8个桥洞，桥头竖一碑，铭记修桥经过，非常好看壮观。乡亲们很幽默，称此桥为“一百（碑）单（担）八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桥有108个桥洞呢。桥修好，终于结束了“摇晃的”岁月，让我这胆小的人终于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不再早早起床赶路了，可以多睡会儿懒觉了，可以吃了美美的早餐，不慌不忙地走着去学校了。

后来这座桥又重新修葺过，还增添了栏杆，安全又美观。不过，那摇晃的吊桥，即使在我读中学、大学时，甚至毕业工作后，都没有从我的记忆中消失。睡梦中不时会浮现出我战战兢兢走在吊桥上的情景。我知道，那摇晃的记忆难以磨灭。我想四川悬崖上爬天梯的孩子们也会有这样的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