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留守儿童”,印象中村里的人其实并不都像书里写的,都是些淳朴的人……
村里有位老人,两家隔得很近,算是邻居,小孩都叫她“王婆”。虽说子女4、5个,但她总是出入一人,独自生活,平时无事喜欢在村里溜达。看到不乖的小孩,总喜欢教育两句,而那些被教育的小孩不喜欢她,总在她背后做鬼脸,喜欢结群嘲讽她,而她只当听不见,我也从不曾见她恼怒。
每到春节,也不见得家里有人来看她,一个人,总是一个人,在狭小的只带一个小窗的屋子里,阳光都很难透进来…她总喜欢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总是和路过窗边的小孩打招呼,点他们的名字,让他们早点回家别在外面晃。
听奶奶讲王婆很可怜,子女那么多,总不见得有人照顾,他们都嫌她麻烦,谁也不愿意接她过去一起住,老伴又走的早。奶奶是个心善的人,时不时总喜欢往她家送点东西,青菜啦,自家烙的饼啥的。
村里同龄的孩子总说王婆可怕,可我总觉得她特亲切,虽然常会唉声叹气,但眼睛里却是透着善良的光,每次碰到她,我都可劲儿的叫她,春节自己兜里装的饼干、糖可劲往王婆手里塞,她总是拉着我的手,喃喃地说:你真好啊,哎……可我也从来没听她抱怨过自己的子女。
再后来,我看着王婆家里慢慢地好像时不时有了人来探望她,也爱带些饼干,糖果,水果啥的,我以为她的子女良心发现,王婆终于有人照顾了。奶奶说,她把她子女的行为告给村长了,村长叫来子女教育定下以后每家轮流照顾王婆的生活饮食……
哪有什么生活照顾,无非是送些常规的食物。不过那之后王婆每次遇见我总喜欢悄悄拉我到一边,偷偷塞吃的给我,糖果、饼干,还让我不要告诉其他的小孩,那时候我总不解为啥不能告诉其他的小孩,常以为可能糖果不够,只够我一个人的份吧……
上三年级,为了上学方便,我妈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由外婆照顾我和弟弟妹妹,回村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回去,王婆总亲切的说,“你回来了啊”然后总会从衣兜里小心翼翼掏出糖果放在我手里,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总是温暖的。听我奶奶说王婆得了老年痴呆,记性不好,谁都不记得了……我总不相信,明明每次见她,她还和以前一样,给我糖果饼干,还是那双干皱但温暖的手,眼里依旧透着善良而温和的光。
再后来,去市里读高中,村里基本也就彻底不回去了,有一年春节回老家,我再没看见旁边王婆屋里的微弱的光,也没见窗边站着再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望着窗外,眼里充满希望.......我向奶奶打听王婆的信息,奶奶说王婆死了,老年痴呆,后来啥也记不住了,大小便失禁,本来不透气的小屋子里恶臭难忍,子女都不愿去照顾她,被发现的时候都不知道去世多久了,造孽啊!”
听奶奶说当时王婆葬礼的时候,儿孙满堂,哭的可伤心了。书上总说“农村人身上有一种淳朴,让人打心里喜欢”,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我记忆中始终记着当时她偷偷塞糖给我,她布满皱纹但始终温暖的手,记得她尽管受尽人世冷暖沧桑,但眼里仍然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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