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之前,我有一间小木屋,一个父亲,一只小土狗。嗯,应该就是这些。
村子里有很多小木屋,和我的小木屋一样,只不过,我的小木屋好像比他们的更大;村子里有很多男人,跟我的父亲一样,他们也被成为父亲,呃,只不过,我的父亲好像比较忙,而且比较凶,他好像不太喜欢陪我玩,也不太喜欢我的小土狗;村子里还有很多女人,她们常常被称为母亲,但我没有,我的小木屋里没有一个被称为母亲的女人,可能在我出现在这里之前,小木屋里也曾有过一个女人,也许她也曾被成为母亲,也许没有,至于后来她为什么不在了,我不知道,我不问,因为我没有人可问,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告诉我。而我之所以会知道我的小木屋里曾经有过一个女人,这还多亏了我的父亲。父亲不喜欢喝水,我却很喜欢,因为我发现每次喝完了足够的水以后,肚子就会涨起来,不再瘪平,也不在发出奇怪的声响。父亲喜欢喝一种又苦又辣的水,哦,不,父亲说过,它叫酒,是个好东西。我喝过这个好东西,但我并不觉得它比水来的好喝,它那么辣,喝进肚子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不过,我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它,因为它可以让我在寒冷的冬夜里暖暖的睡上一觉。村子里还有很多老头老太太和男娃子女娃子,我知道那些老头老太太曾经也是村子里的父亲母亲,并且现在他们还是,可能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是,而那些男娃子女娃子们,在不久的将来,也会顺理成章的成为父亲和母亲,至于我,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这个我不清楚,因为我是一个没有母亲的,我想一个没有母亲的人可能也不会有机会成为母亲吧,嗯,一定是这样的,最起码我是这样觉得的,至于其他人,是不是和我一样也这样想,我不知道,他们也不会让我知道。村子里的孩子好像都不爱和我说话,也不愿意和我玩,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母亲的缘故吧,也可能是因为我不会成为母亲,但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我的父亲,我说过,我的父亲很凶,他们都害怕我的父亲,只有我不怕,只有我不怕我的父亲,因为只有他愿意和我说话。
五岁以后。村子里先是来了一辆白色的车带走了父亲,后又来了一辆黑色的车带来了一个女人,一个自称“我的母亲”的女人。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依然有一间小屋,一只小土狗,不一样的是,我的父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称为我的母亲的女人。
那天,父亲想往常一样,喝了很多的酒,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吼,也没有闹,更没有在摔东西或者大骂我和我的小土狗。那天的他出奇的安静,好像睡着了,那天他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那群人到来之前,他都在睡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父亲在笑,他一定做了一个好梦。那群人把父亲抬走了,我看见父亲的眼角流下一滴泪,父亲是哭了吗?我有点着急,急忙拦住那群人,“你们要带我的父亲去哪?”“一个很美的地方”。父亲被抬上了一辆白色的车,车开出了村子。这辆白色的车子来过村子好多次了,每次都会带走一个人,被他带有的人好像都没有再回来。父亲说如果有一天白色的车子也来把接他走了,如果我找不到他了,我不许哭,他说他会回来看我,如果看见我哭了,那他便再也不会回来了。门外挤满了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好像全村的人都来了,他们的头簇拥在一起,他们在指指点点的念叨着什么。
父亲离开后的第二天,一辆黑色的车开进了村子,我本以为是父亲回来了,急忙跑去门口迎接父亲,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但不是父亲,至于下来的人是谁,长得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我的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他从来都没有彻夜不归过,无论再晚,他都会回来的。我转过身,回到我的小屋里,喝了一大瓢水,继续等待着我的父亲。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穿了一双奇怪的鞋子,尖尖的头,细细的跟,踩在地上会咚咚的响,村子里的女人们好像也没见过,她们吵吵嚷嚷的挤在我的小木屋门前,她们弓着身子,脑袋猛的向前倾,脖子伸得老长,她们跃跃欲试,好像一个箭步就能冲到我和那个女人的面前,不,准确的说是冲到那个女人的面前,很明显,那个女人引起了村子里女人们足够的兴趣。可即使这样,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决定进到我的小木屋里来一探究竟。也许我的小木屋里住着一个可怕的怪物,一旦她们一不小心失足掉进来,便会被连皮带骨的吞掉,被吞掉的感觉肯定很不好,所以她们的小心翼翼一点也不为过。嗯,我屋子里的怪物应该也不喜欢我,否则他怎么会一直都不和我说话,也不吃掉我。我想我是幸运的,逃脱了被吃掉的命运,能够有机会日日坐在这里等着父亲回家。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她扔掉了父亲的酒瓶,她扔掉了父亲最喜欢的东西,如果父亲回来看到,他一定会很生气。她打开了那扇五年来都没有被打开过的窗子,阳光照射进来,刺的我的眼睛生生的疼。她的种种表现让我不得不怀疑她就是那个曾经生活在这间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她对这个屋子的熟悉程度显然比我好的多。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她不喜欢我的小土狗,她不允许我抱着我的小土狗,她说它很脏她说它的身上有细菌,这会让我生病,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细菌,并且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生过病,最起码没有因为我的小土狗生过病。小土狗没有名字,是父亲捡回来的,父亲说“一只狗,取什么名字嘛,那岂不是和人一样的嘞,狗能和人一样吗,胡闹。” “没有名字的狗好养活”父亲还这样说,所以我的小土狗没有名字。“从今以后你就和它玩耍吧,别再跑去看那群疯娃子了,把它养大了,就没人敢再欺负你了,他们若是再欺负你,你就放狗咬他们吧。”父亲说这话时像极了一个孩子,他咧嘴笑着,把小土狗送到我面前。“抱抱它。”我伸出手接过这团软软的小东西,从今以后,它便是我的了。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或者说我恨这个女人,因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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