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玫,你不要回应我什么,也不要对我的所说肯定或否定什么,我说,你听,好吗?谢谢,我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
母亲离开我已经有半年了,但我仍然还不相信她真的走了。为什么我不用‘’死‘’,而是用‘’走‘’,因为我一直希望她还能回来,会回来的,就是出了一趟远门,过段日子就会回来,回来后,追着我说她此趟出门的所见所闻,吃过什么稀罕的食品,水果,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如往常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我有一耳没有一耳的听着,应和着她。真的,我一直以为我们母女相处的方式会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我也满头白发。我没有做好有一天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招呼都不打一声,连个再见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轻飘飘的走了。而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我除了难过还有什么,此时此刻我痛哭失声,除了后悔,还有无助。
玫,母亲走了这半年来,我每天都在想她,睡得时候想她,今夜她会做噩梦吗?我得开着门睡,到时候可以轻轻拍拍她,要不她又会睁着惊恐的眼镜,不知身在何处。常常半夜醒来,自责去年她来家,给她盖的被子薄,她睡觉的时候还在被子上搭衣服,以为她是习惯,现在想来她是术后元气大伤,身体一直处于恢复期,术中过多的失血,致使她一直怕冷。我为什么会是如此后知后觉呢?我自问,我爱她究竟有几多,多过她对我的爱吗?!然后自责再次侵扰我,一直到天亮。我会觉得自己对母亲是冷酷自私的。白天,只要看见一个背影和她相似的阿姨,我会追赶着人家,思绪万千,我忍不住会去亲近她,叮嘱她,希望她晚年过的很好!
玫,我为我的冷漠和自私付出的代价,就是对母亲无尽的思念和懊悔!
玫 ,我在母亲的口里是孝顺的,懂事的,还有就是犟。去年国庆节,我给她买回去的电磁炉,她只是拆了外包装,一次都没有用。她是喜欢的。买回去的药品她也不是每天喝,舍不得,嫌贵。但她不知道那是治病的,不是摆在那里告诉串门的邻居,这是大姑娘给买的,可贵了。想想都心痛她。她一辈子都活在姥姥自杀的阴影里,每晚噩梦连连。在我年少时,她并不懂得怎么去爱孩子们,我上初中住校,她几乎很少给我带零钱,拿干粮(一星期带的自家做的烙饼或馒头片),和父亲三六九打架,父亲脾气暴躁,而她绵里藏针。每次打架不是喝药就是出走离婚,把我和弟妹扔家里,不管不顾好多天。记得我那时最不爱回去的就是家,每逢父母打架,我把家里的刀,剪,农药,是凡能自杀的物件都藏起来,每天过的胆战心惊!但她们从来不知道也不过问,我和弟妹儿时的感受。
玫,等我到了这个年龄后,才知道原生家庭对孩子们影响有多大,我们的婚姻和人生或多或少都没有走出父母亲的影印。但父母永远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家那么远!
玫,母亲去年这个时候做的手术,我没有过去伺候她。妹妹家孩子在这里上学,母亲的手术一切由妹妹和弟弟代劳奔忙。如果当时不做这个手术是完全可以的,并不影响她的生活。如果术后她不是第一个下地行走,恢复的不是那么好,大夫说,她的身体特别好,完全能承受下一个手术。于是在三天后做了背部囊肿手术,术中左肩甲出了好多血,而且俩边一直有引流管,一直在出血,住院半个多月,她没有躺着睡过觉,一直半坐着,受大罪了。出院后去了妹妹家,元旦节,我去看了母亲。母亲恢复的不错,妹妹每天上班回来,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几乎没有人把她当做病人。她自己也是,一边要恢复身体,需要营养,一边她的血脂胆固醇偏高,又要忌嘴,我们做女儿的特别纠结,但她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在营养和忌嘴中过了100天。春节父母亲俩人第一次来我家过,每天早晨坚持爬楼梯,每次爬完说腿软,我还担心她腿软摔着,不让她爬楼梯,但她仍然说服我,坚持每天爬楼梯。她说过了100天,她要回家,家里空气好,伙伴多,能串门。我答应她,但是她没有和我说,其实她是想在我家多住些日子,过了五一再回去。但她没有和我说,我也没有做过多挽留。因为她每天不敢自己一人在家里,害怕自己独处。正月未满,我送她们回老家。
玫,母亲太想好好活着,每次电话或视频她都会说,现在老家有多好,60岁以后国家每年补贴多少钱,土地承包每年发多少钱。谁家又盖了多少房,晚上有路灯,有活动广场,有和城里一模一样的活动器械,如数家珍,满满当当的幸福。母亲说,我要好好活着,锻炼身体不给你们增加负担。不管刮风下雨,每天早晨坚持快步走俩个小时,在公园骑自行车一个小时。日复一日坚持着。因为自己双耳失聪,和人沟通困难,她有点自闭。看每人一个手机聊天,视频,打牌。妹妹说给父亲换了好几个手机,从来就没有想到给母亲买一个,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孤独,自己一个人在广场里锻炼,还是因为腿软,也许是太累了,从器械下来,没有站稳,一个跟头摔下去,她想坐起来,但是她的胳膊支撑不起来整个身体,又一次摔下去再也没有起来。热心又愚昧的村人把她扶起来,抬回了家。她回去吐了,呕吐物是巧克力色,血压升高。从前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扎扎针,吃吃药,一会儿就没事了。这次不一样,晚上下地,她把裤子往头上穿,心大的父亲和弟弟不以为然,她自己折腾了一夜,睡着了。到父亲早晨起床,他也没有问下母亲还难受吗?值得邻居去看她,怎么喊都喊不醒她才知道,状况不好。玫,我能说什么呢我不在跟前,我不了解事情的经过,这是母亲走后,我听父亲和邻居说的。可怜的母亲怎么度过这个晚上,一晚上她没有说过一句话,父亲和弟弟就不多心的问下,怎么不说话?为什么裤子套头上?一辈子的夫妻,半辈子的儿女,到头来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玫,我说不下去了。就到这里吧。让你听着堵心了,谁让你是朋友呢!谅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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