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列阵(下)
凌俊锋坐在沙发上,认
真的看着李国威送过来的交易方案。李国威站在一旁,略有些紧张。
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李国威已经熬得十分不耐,出门抽烟已经两趟,凌俊锋方才把资料放下。又是足足十分钟,凌俊锋把所有的交易环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李国威坐下来。待李国威坐定,凌俊锋单刀直入道:“这个项目是哪儿来的?是李中给你的?还是别人给李中的?”
“李中给我的。”
“股东方你见了么?见了?那你把见面的过程详细跟我说说。”
“我就记得一起吃了个饭,这边资金方算上李中有四家。我,还有那个沙兵,还有李中和黄飞。吃饭时候都说了些什么?你知道我原本也听不太明白,所以,现在更不可能想的起来。这方案不是有大股东掏钱一起参与的么?”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凌俊锋长叹一口气。
“什么意思?”李国威迷惑不解。
“这项目风险极大。”凌俊锋神情严肃,“我觉得别做了。”
“风险极大?哪里?”
“太容易出问题了。首先你们产品户做大宗接盘,这就是大忌。接盘大宗要的是灵活运用,事后销户去痕,屁股擦干净。但是产品户有风控,有托管,到处都是痕迹,将来怎么办?其次,这个项目太大,你们的钱看上去不少,但因为产品户的限制,一次只能交易总额度20%的比例,这会导致整个交易周期特别长。大宗交易讲究的是短平快,过户、拉高、派发一气呵成,明明是个打炮的事情,你们要搞成相亲起步,婚礼垫底,凭空增添变数;最后也是更关键的,你没看过飞黄建设的图形么?不出我所料的话,这是个庄股。”
“庄股?”
“前十大流通股东里有7个个人户,持股数量都差不多,也都不超过1%;平时成交量比较稀少,但上下10挡买卖盘堆积倒是不少;然后过了这10档,又稀少的离谱。这是典型的庄股。”他看李国威没听懂,又道,“也就是说,除了这些做定增的在明面上,暗地里还有个大庄在这个票里潜伏。你现在立刻给李中打电话,让他过来。”
“好,我这就打。”李国威当着凌俊锋的面拨打电话。
李中跟李霄云急匆匆的上了车。
“什么事这么着急去李国威那边?”李霄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电话里没说,就说他在凌俊锋的别墅,让我们过去谈谈。我听语气不怎么好。”李中心里疑惑,但更多的是不解,“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嗯。我总有些心绪不宁。”
“有什么宁不宁的,我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李中面无表情的发动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这个票有庄,我知道。”李中淡淡的回应。
“你怎么知道的?”凌俊锋问。
“这个流通股东的样子和买卖盘的样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李中回答。
“那你不担心?”凌俊锋问。
“担心什么?”李中反问。
俩人对白越说越快。
“你做的好好的,被人一把砸下来?”
“他为什么砸我?我在打活跃市场,他为什么砸下来?”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我坐过庄,我知道,坐庄最怕的是外来扰动。尤其是这种扰动让我看不懂。”
“您看过月线的K线图么?”李中忽然转移到了另外一个角度。
凌俊锋把电脑屏幕切换到月K线图。
“月K线上,上次放量是在2年前,之后是一路阴跌。期间盘中一直有资金在照顾,但平时也就是每天里面做做小价差的样子,盘子我盯了至少两个月,我相信我的眼睛。您说有庄,我信,但我相信,眼下这个庄被牢牢的套在山顶上,这个位置他要舍得出,早出了。”
“那是因为没有量。你只要启动大宗,后面必然需要打活行情,成交量出来他凭什么不走?”
“凭这两年半的阴跌,跌出的是一片开阔地大平原。这里距离他持股成本遥远的很。而我只需要一个10%到20%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或者压根还在等着20%到30%的空间,我已经撤退了。”
“你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凌俊锋叹口气,又犀利的问道,“你这些都是假设大股东跟这个庄没沟通,如果有沟通呢?”
“有沟通就更没关系,这一层我老早想好了。”李中越说越胸有成竹,“我不光想好了,之前我还做过一次这种票的大宗减持。代持股份的老鼠仓挣了点小钱被里头老庄直接砸的跌停,老庄约我去谈的,其实大家利益一致,只是被老鼠仓瞎搞,乱了阵脚。这次不同,有大股东跟我们一起参与,如果他们认识,我相信即便是老庄,也是默许我在里面折腾而不会有动作。”
凌俊锋看着李中,长久不说话。
几乎大家都快等的不耐烦了,凌俊锋又问出了一句:“你就从没想过,是大股东自己坐庄做瞎了,出不来么?”
“什么?!”李中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徐哥,我总觉得李中不像是那么笨的人,”谢顶跟徐牧在浴室的蒸房里,湿热的热浪让谢顶脑门上布满了汗水,而他旁边的徐牧,闭着眼睛端坐在木板上,披着一件毛巾,面无表情。
“飞黄建设具备所有庄股的特点,李中只要不是个新手,就一定看得出来。”谢顶又问了一句,“你说他为什么还会上钩?他有这么笨?连这个庄股都看不懂?”
“怎么可能看不懂,只是他自认为聪明而已。”徐牧眼睛连睁都没睁一下,缓缓道,“有一种人,骨子里自卑,外表看起来又自信到盲目,你知道为什么吗?他被愤怒蒙蔽了心智而已。大概他觉得庄也希望他折腾折腾,甚至他想到庄也许就是大股东,那又如何?总归他上钩了。”
“你说,李中为什么会被愤怒蒙蔽?而且,他愤怒了干嘛一定要在这个项目上冒险?”谢顶不解的问。
徐牧几乎是瞬间睁大了眼睛,眼神中一股杀气喷薄而出:“因为他想跟我掰手腕。这是他觉得唯一可以跟我交锋的机会。至于为什么会愤怒,那只能问他自己了。”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谢顶也学他的样子闭眼,无奈还是觉得酷热难当,直欲推门而出。
“要学会忍耐,这世界最有趣,很多事都是忍耐的越久,高潮爆发时候,就越猛烈。”徐牧仰着头,闭着眼,缓缓道,“黄飞把所有的流通股都跟你交底了?”
“今天下午,我们交接完了,小苹果的团队已经接手,一共300多个账户,笔记本电脑整整拉了半卡车。”
“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吧。”徐牧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舒适惬意,“这次我要看看自己可以忍耐多久。”
“什么?”谢顶完全没听懂这句话。
“我是说,看看自己可以在这间蒸房待多久。”徐牧嘴角淡淡的笑了。
“大股东出了钱的!而且出了2个亿。我不信他拿2个亿就为了骗我2亿,坑着玩。”李中像是被一击中的,语气也没有之前的斩钉截铁。
“他要的是完美脱身而已。”凌俊锋提醒道,“他无非是拿2亿跟你一起发了个产品,然后他用产品户借着接大宗的借口,让你把行情打热,然后一把丢给你。”
“这都是你的猜测。”李中喃喃自语。
“都是猜测,”凌俊锋小声承认,“但你应该知道,什么叫风险收益比。”
“我再想想。”李中用手捧着脸,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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