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叔河先生近来声名日盛,大有“破圈”的势头。
先生倾毕生心力编“走向世界”、“曾国藩”和“周作人”系列,其眼光和学养,引起出版界与学术界的轰动,而近期《学其短》的热销,则吸引了更多普通读者的目光。
他似乎上过两次《十三邀》,在节目里还谢谢许知远对他的“宣传”。
先生今年93岁,每次去看他,都见他坐在书桌前,摊开的书稿,红蓝两色的签字笔,放在裁去一边的大纸盒里,即使近期再次中风,只有一边手脚能动,也要在床上可用的升降桌上工作。
去年他又出了两本新书,《今夜谁家月最明》和《念楼书简》,蒙他题赠,拿回家后迫不及待地读完了。
《今夜谁家月最明》是怀人的散文集,有些文章以前读到过,《念楼书简》是他写给别人的书信,我都是第一次读,感觉特别亲切,也很受启发。
一、关于读书与作文
锺先生是个温暖的人,虽然他很不喜欢所谓的人情世故,也没有什么“社交技巧”,但贵在真实,待人以诚,所以即使是当年的“愤青”,即使是身陷囹圄几十年,并没有戾气(得益于天性,也得益于读书,这是另一个话题),有时去他家能看到高朋满座,每次去他都是一样的谈兴甚浓。
在对工作的高标准严要求之外,他有一副对人的热心肠,所谓即之也温。
这一点,在《念楼书简》里体现得格外明显。
比如他写给当初编《走向世界》时的助手杨向群的信,真是关怀备至,很令人感动。
“至少创造一个容得自己安心的小环境,才能不被枯燥、匮乏以致窒息的现实所压倒。这个寄托顶好便是读书。读得多了,真有所感,便可以进而写点文章了。......抓一个自己喜欢的题目,在这个题目的范围内,一本一本地读下去,半年之后便可尝到甜头,一年以后便可渐入佳境。”
杨向群是个姑娘,锺先生编“走向世界”时的助手之一,当时她应该很年轻,后来嫁到了广东,可能再无这样的工作机遇和导师指引,所以给锺先生写信,情绪相当苦闷。
锺先生给她的信有七十通,是“书简”中最多的。有一封信中写到给她汇了八百元钱,是奖励的编辑费,请她务必收下,因为朱纯(锺先生老伴)说:当初你骂小杨骂得太多了,编辑费一定要分给她一些。
上面引的谈读书和写作,是锺先生自己的经验之谈,后面还有很多是开导心灵的,读来有《傅雷家书》的感觉,但比“家书”更可亲,可能一来他与小杨只是工作、朋友和长辈的关系,并非血缘关系的父辈,二来谈的是读书写作做人,没有音乐和艺术的门槛,从亲密程度到信的内容,都更具有普适性吧。
二、关于阅读载体
被问及阅读载体问题,锺先生说:
载体和方式在变,阅读的本质和阅读的意义不会变。惠施“其书五车”,五牛车书也装不满一个光盘,但用光盘的人亦未必比惠施更能读懂庄子,关键还在于能不能读,会不会读吧。
——真好,有种时代汹汹,我自淡淡的笃定。
三、关于“走向世界”的价值
又被问“走向世界丛书”,放到现在来看,价值在哪里?
锺回答说:
北京奥运会的口号“One Wold,One Dream”,这正是“走向世界丛书”追求的目的。我很高兴,自己也能为达到此目的作了些许努力。
——这是他2019年说的,虽然距2004年北京奥组委提出、2008年北京奥运会使用该口号都已过去十多年,但用得巧——从广泛为人所知而言,也用得准——从他一贯真实表述自己而言,但书中Wold实为World之误。
《念楼书简》不是锺先生所编,他只是作者,并非编辑。但以他的仔细,应该是要在付印之前看过一遍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出现错误,其一应该是他已经偏瘫,精力不济,其二则因为他对英语单词不敏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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