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奴才端上来的浮光锦,红了眼眶,心在苦笑:“一颗甜枣一个巴掌,我仅有的皇后之位,也要拿走了吗?”
“阿竹。”男人的迟疑直戳南宫竹的心窝,“红叶有孕,登基时我答应了苏丞相……”
苏红叶怀了他的骨肉!
南宫竹努力勾出微笑,缓缓的站起来,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听到男人不停的歉意,“对不起阿竹,我不能言而无信……”
“好一个言而无信,那我呢?你对我许下的诺言,可有哪一个成真?”她手托着肚子,身子在抖。
几乎同时,一碗浓黑的汤药端上,下巴被捏住,力大到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落胎药被灌进嘴巴,眼泪滴落在地。
“苏丞相不允许有人在红叶之前诞下龙子。”许宁冷漠的说道。
苏红叶的孩子是命,她的孩子就不是命了?
苦涩的汤药从嘴角滑落,南宫竹忍受腹中疼痛,把凤印拿出,一句句的质问:“既然这皇后之位终归是她的,那你当初带我进宫做什么?哄我做这皇后做什么?既然最终都会失望,你为什么又要给我希望?”
许宁盯着窗台,陷入回忆:“那时,我刚刚登基,朝局不稳,根本无暇顾及后宫,红叶性子单纯,根本不是宫中财狼的对手……”
竟是这样……封她为后,整顿后宫,为那个女人上位铺好道路。
南宫竹看着许宁逐渐勾起了嘴角,只觉得讽刺无比:许宁,苏红叶是你的掌心痣、掌中宝,其他人就算经年陪伴,把整颗心都掏出,你也不在意,对吗?
许宁,你的心好狠啊!
南宫竹悲惨苦笑,双手托着凤印塞进许宁的怀里,“你从我这儿拿走的还少吗?皇后之位给你,孩子的命也给你……还给你,全都还给你!”
“当啷”一声,凤印摔在脚边。
他将她的脸掰过来,眸中一片波涛,拇指在脸颊摩挲,声音暗哑:“阿竹,孩子还会有的,等红叶的孩子生下来,我们还可以……”
以后有,也不再是这一个。
南宫竹捏起浮光锦,阳光照耀下的锦缎熠熠生辉,微微一用力,撕成两半,伴随着裂帛之声,她笑靥如花,从贝齿里一字一句咬出了一句话:
“你以为,经过那么多的事,我还会,再替你,生孩子么?”
摩挲着的手指一顿,面色瞬间沉下:“如此甚好!”许宁侧身捡起凤印,猛地一甩袖子,踱步而走。
他的背影,就像千万根针,扑面而来,扎进南宫竹的心脏。她撕扯动作不断,拿着浮光锦,嘶的一声轻响,一分为二,再分为四。
用浮光锦换皇后之位。
许宁从来都是这样,先施舍一样东西,接着便从南宫竹身上拿走更重要的另一样。
听这清脆的裂帛之声,南宫竹撇过头去,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她迅速擦干,“孩子没了,凤印没了,再也不用管后宫这一摊子事儿了,真好……我不是娘娘了……真好,我不是皇……许宁我不要爱你了,再也不爱了……”
佩兰端着几个温热的鸡蛋推门,入目便是满地的绸缎,南宫竹趴在中央,几乎要被绸缎淹没,一会儿哭一会笑。
佩兰连忙放下鸡蛋放下,冲上前,扶着南宫竹站起,环顾四周:“陛下呢?陛下不是来陪娘娘过生辰的吗?怎么连红皮鸡蛋都没吃,就走了?”
从几天前,南宫竹就开始期盼,希望许宁能亲自来庆祝,或命奴才送个礼物。
可是,什么都没有。
不!
还是有的……逐渐抽痛的小腹,一下接着一下提醒,今年的生辰,许宁并不是什么都没送。
他送来了落胎药,亲手把他们的孩子送上了黄泉路。
南宫竹将两个染了红皮的鸡蛋握在手心里,就着满面泪水,剥壳狼吞虎咽,蛋黄塞的满嘴都是。
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佩兰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忍不住问侍女:“陛下素来疼惜皇后娘娘,今日这是怎么了?即便二人起了争执,你们这些奴才,也应该在旁劝着,怎么能让娘娘趴在地上,若是伤着肚子里的龙子,你们担待的……”
这句“素来疼惜”“伤着龙子”一下子刺中了南宫竹的心,她拉住佩兰的手,“算了,与他们无关。”
佩兰红了眼圈道:“怎么无关,他们都是娘娘的奴才,自是要以娘娘为重。怎么能见放任娘娘与陛下争执,见娘娘在这寒凉日子趴在地上不管!娘娘放心,待生辰过了,奴婢保证好好整顿一番。”
“佩兰,你别说了。”小腹的疼痛越发密集,南宫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能替我叫太医吗?我肚子好疼,怕是扛不住了……”
佩兰这才慌了神,连满地的碎片都来不及收拾,夺门而出。
南宫竹强撑着站起来,一步步往椅子挪。
“滴答。”
冷汗落地的声音。
双腿一软,南宫竹整个人摔在地上,手也砸上碎片,猩红的血刺痛双眼。身下就是装着落胎药的瓷碗碎片,碗底还带着些许残渣。
南宫竹双目瞪大,挣扎着想要起来看清,可小腹的疼痛早就夺走了所有力气。
侍女不忍,用脚把碎碗往她的方向挪了挪。
“许宁,你真的好狠啊……说什么等苏红叶的孩子出生,说什么孩子还会有,假的,全都是假的!”
南宫竹一脸惊惧的看着指尖的药渣,不死心的再次辨认。
南宫家世代行医,她怎么可能认不出这碗药的功效……就因为比苏红叶先怀上孩子,就因为苏红叶想要当皇后,许宁便让所有人让路,包括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也永远的夺走了南宫竹做母亲的资格!
一阵剧烈的疼痛。
同时,血腥味充斥整个大殿。
南宫竹亲眼见着鲜血顺着大腿往下,慌乱的擦着,口中大叫:“太医,叫太医……佩兰,太医呢,太医——”
空荡荡的大殿,丝毫没有回应。
她无助的手失落的放下,声音好似来自心深处,“来不及了,我的孩子没了……我没孩子了……”
这时佩兰带着太医匆匆赶来,跪拜之后,紧张号脉。
眉头紧锁,语气凝重,焦急说道:“启禀皇后娘娘,您身子虚弱,刚刚又用了虎狼之药,腹中的龙子,恐怕……”
南宫竹早已知道这样的结果,扯起嘴角苍白一笑,“我知道……无妨,此事与你无关,只管开药。”
就在这时,刚刚才关上的宫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许宁气势汹汹的领着侍卫冲了进来,掐住她的下颚,眼底尽是压不住的狂风暴雨:“南宫竹,你对红叶做了什么?”
就在刚刚,苏红叶突然陷入昏迷,太医确诊中了剧毒,无药可医。
苏红叶在宫中并无仇家,只是即将成为新任皇后,而南宫家世代行医,退位让贤的南宫竹自然成了凶手。
南宫竹本就苍白的嘴角溢出血迹,手掐着大腿,强忍着疼痛。
她一直在大殿中并未离开,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双眼茫然的望过去,“你说什么?”
“还敢装傻!”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来人啊,上刑!”许宁甩开她,目光凄凉。
侍卫拿着板子上前,才知南宫竹身体状况的佩兰跪在地上求情:“陛下,使不得,娘娘才小产,身子虚,哪里受的刑罚,使不得……”
话未说完,被侍卫一脚踹开。
板子瞬间狠狠的砸在南宫竹的身上……身上撕裂的伤口,还有小腹钻心的疼痛,她咬牙强忍,望向许宁的眼眶。
即使到现在,南宫竹还对许宁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期望许宁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丝的怜惜。
“阿竹,你以为到现在,朕还会相信你吗?当初你就是这么看着朕,用这双人畜无害的眸子,欺骗朕,让朕一步步走进你的圈套中。如今,红叶危在旦夕,你叫朕如何信你?”
这些年的陪伴,这些年的真心,在他的口中,竟成了处心积虑的圈套。
原来,在许宁的眼中,爱一个人都是错的。
南宫竹惨白的脸,缓缓垂了下去,声音微不可闻:“许宁,我什么都没做。”
她的身上好似再没有一丝生机,眼眸眼看着就要闭上,昏厥过去。
一名太监从外头匆匆赶来,“陛下,太医院想出解毒之法了。”
太监靠在许宁耳边说了几句,许宁紧锁的眉头这才略微舒展,连忙抬手,迅速命责打的侍卫们停下。
“朕记得,当初南宫神医曾喂给你一颗能解百毒的药丸。既然你已是百毒不侵之身,想来你的血肉定然也有解百毒的功效。”许宁那嘴唇一张一合,说出了无比薄凉的话:
“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用你的血肉替红叶试药。”
很快,南宫竹被架起,袖子微微向上一推,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腕暴露在空气当中。
许宁亲手拿出刀子,顺着手臂缓缓滑过去。
刀划过皮肉的感觉,再次刺激了南宫竹。
她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许宁……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再也没有记忆当中的深情。
对视的目光,许宁逐渐变得厌恶,撇开脑袋。
“阿宁……”南宫竹终于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挣脱出一只手,抓着许宁握着刀柄的手腕,缓缓的放在自己的小腹。
“你感觉到了吗?这里曾经有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侍卫们趁机装一碗鲜血,再割下一块肉,放进碗中。南宫竹几乎疼晕过去,眼泪直流,目光却不肯从许宁的身上移开。
就算他们之间的爱是假的,他对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一丝感情吗?
“阿宁,你明知道,只要你开口,我定会离开。”
“只要你说不爱我了,只要你让我离你远远地,我定会把你还给苏红叶,把这好不容易肃清的,一片宁静的后宫还给她……你我之间五年的相处,难道?在最后都不能给对方留一个体面吗?”
“这也是你的孩子……你又何必呢?”
许宁周身散发着冷漠的气势,抬起脚,冲着南宫竹的肚子,狠狠的踹了过去:“南宫竹,你凭什么要朕给你一个体面?朕的孩子?你腹中这一个,不过是你和别人怀下的野种!”
“你该不会以为,朕真的爱上你这个女人了吧?五年又如何,这五年的每一个日夜,趴在你身上驰骋的,都是朕亲手安排的,别的男人。”
小腹遭到狠狠的撞击。
许宁说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一把利刃,将她的心凌迟。
南宫竹瞬间遭受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最后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消失殆尽,喷出一口血来。
随即,她的嘴被布条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悲悯之声。
假的,都是假的。
她以为的爱情,她以为的陪伴,她以为的温存,全都是许宁有意创造的假象。
为了能留在许宁身边,她早已放弃一切,没了回头路。如今,更将永远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连前路也消失殆尽。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直到傍晚的余晖照进大殿,太医院终于传来苏红叶的消息,体内毒素已解,身体安然无恙。
许宁放弃了对南宫竹的折辱。
她被摔在地上,余晖照在掌心,烫的发红。眼泪早已哭干,随着太阳逐渐落山,南宫竹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的死去。
许宁冷漠的看着,“一个孽种而已,你竟然如此伤心。”
南宫竹久久没有回答。
许宁忍受不了与她呆在一间屋子,朝着她的肩膀狠狠一踹,直接将她踢开五六米,大跨步的走出殿外。
大殿外跪了一地的奴才,见许宁走出去,全都开口贺喜:
“恭贺皇后娘娘身体无恙——”
“恭贺龙子身体健康——”
呵呵!
南宫竹的心在滴血,眼底全是绝望。
凭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要遭受如此惩罚;凭什么她的孩子没了,苏红叶的孩子却活的好好地!
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南宫竹猛地扑上去,揪住许宁的衣领:
“许宁,我诅咒你,我用仅剩的生命诅咒你……我咒你永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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