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童度河》出版之后,出现了很多的评论。这些评论把安妮宝贝十几年的写作经历拿出来对比,贴上标签。
“她的作品,多半是剧烈的情爱为主题,女主角无一不是黑发如瀑,布裙子,光脚穿球鞋。这些内容即便到新书里也没有改变,这个作家显得很不上进。”之类云云。
十几年过去,仍旧能够感觉到,很多人在对这个边缘化的作家感到好奇,在外部张望讨论,渴望直抵她的写作核心,然而却只是剥了一点皮毛。
我是由《素年锦时》邂逅她的文字,因此更多的开始读的,是她的思考,大概是从莲花开始,作品的趋向变化,具备更多内里思考的部分,探讨人和人的关系 以及在这些关系中本我的一些态度。
诸如蔷薇岛屿,八月未央一类不是太喜欢,看过一次就收进书柜没有再拿出来 。不过当作对这个作家好奇,阅过一段十几年前的写作历史。而这十几年前的东西,就是开头我们说到的那些评论中,“激烈的情爱主题,女主角黑发如瀑,布裙子,光脚穿球鞋。”
用十几年前的标签去评价一个作者,这是有失偏颇的。
这一次的新书,其实是算作过往一些琐碎思考的整理,多写于12-14年之间,甚至收录有上一个十年写作的一些短篇小说,因此会有旧的题材,和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变化的内容”。
有人说她一直在写相同的东西,是这样吗?
其实不然。一个思想超前的作家,十几年前已经开始用网购解决生活需求,也许长时间闭门不出,不关心政治社交热门话题。这种社会边缘式的生活方式,当时就已饱受争议。
没有人关心她在试图抗争什么,探索什么。
人要正视自己的内心需要,且当内心需要与社会主流不同时,我们需要怎么办?是顺流而行,忽视真实内心,融入人群,按部就班学习,工作,结婚生子,直到老去,还是逆流而上,对内里真相进行探索,勇敢选择?
早期她的态度是对抗的,内心挣扎,无法融入一个集体,对人们热衷的的一切娱乐八卦政治新闻感到冷淡,为了保持内心洁净,对抗社会的主流价值文化,将自我完全封闭,对人不相信不交往,谓之逆流。
而在十几年之后,内心对于年少时的困惑有所释然。不再孤立,积极分享,当内心的能量流动起来,积极与外界作交换,谓之顺流。
并非内心的需索已经被抛弃,或者生活归于世俗平淡。人年少时,没有能力把握生活,对世界不确定。对自己不够自信、存有诸多困惑,无法与外界共处,因此选择抗争。而随着经历的增加,吸纳了足够的能量,有所成长,跨越障碍,坚定自我之后,人生有一定沉淀,质地有所转变,黑暗浑浊的部分减少,通透澄静的部分增加。人会变得更加柔软,懂得接纳。 这需要十足的勇气和坚韧,度过难关。不是忽略或者逃避能够解决的内心问题。
因此,其实她的作品,一直在告诉我们,你面对困惑,内心有剧烈冲撞,你应该怎么做。
很少有人会思考,我们在攻击、愤怒、倾诉时,我们究竟在干什么,我们想要什么。其实如果更懂得看清自己的情绪并学习表达,矛盾以及内心的情绪障碍会少很多。
每个人会有自己的障碍和敏感,来自原生家庭或者过往经历,要对这些事情警惕,不可放纵自己在这些事情上大做文章,要不断克服,如同翻越高山,从而得到新的自我。
很多的内容,是对内心的不断发问,不断解答。
她曾经写过一个关于善良的观点,大致的意思是,很多人做好的事情,可能会被抨击,然后自我也对此怀疑,进行反击或觉得为何做了好的事情还会受到损失而感觉受伤害,这并不是真正善良, 真正的善良是,你知道真相和可能发生的一切,但仍旧如同不曾看见一般去行动,不受惊扰,不挫败,不改变。
感触颇深,这个观点可以用到很多的方面。
从前会要求自己,要尽量不去评价别人的行为是好或者坏,每个人有自己的立场应该得到尊重。但当你没有得到尊重时,或许会困惑,我这么尊重你,为什么你不尊重我呢,原来学会这样去做并没有用啊,我没有得到什么还这么受伤。这是一种不坚定。而后会明白,这是你对自我的一种要求,不是为了得到,哪怕没有得到尊重,你也不会妄图去说服他人需要做到像你一样。这算真正明白。
高中常常在短书信或者日记中,模仿她的方式。用短句,名词,记录生活的细节,因此而知道,生活本身是美的,不需要刻意的,去往云南,大理,或者一些象征美和自由的小镇。这个观点,上次去听程璧的对谈时,也有提起过,很认同。
一只布包用到发旧。公车上昏昏欲睡。读到一半的书掉在地上,惊醒。雨水打湿树叶,味道扩散在空气中。
耳机里流淌出音乐。电扇的声音。炎热。星星床单。有时候感觉无所适从的忧郁。不想说话。躺下来。让情绪流走。
她们还在说话。说什么。不是能够介入的话题。就走自己的路。熟悉的圆珠笔颜色。手指微微发热。
那些时间里,大概是认真关注生活,观察每个细节,珍重的感受孤独的滋味并与自己对话的时期。而今这些非常少写。也许觉得矫情起来。
当然她的小说一向是散文式的方式。说想说的东西,或许并不看重情节的渲染。洁癖严重到连对话中“了、啊”之类感叹词也删除,以保持语言的洁净感。这是大胆的做法,意味着也许固定的读者中开始出现怀疑和动摇。月童度河,并没有让我觉得特别惊喜,因为大部分的观点早已经在前书中说完。 会更好奇,在她自己都认为“情爱”已经在春宴中写尽之时,新的小说会有怎样的突破。
其实上一本《得未曾有》采写做得很好。表达中立,但观点清晰。写作者容易对眼前的事物产生判断,影响立场及言语。像柴静,虽然这种柔软容易被人接受,却是不能提供以太多的思考空间的。而真相,从来都是很多的对立面。
很少谈起自己读安妮宝贝,甚至她还是一位对我影响颇深的作家,她被放在内心褶皱的身处,成为几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世间给她的标签和理论太多,大家并不太知道,读她的书的这么一群人,内心在思虑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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