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幼时的亲戚和玩伴,他那时候很聪明,也很淘气。后来,他长大了,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脸庞白净,戴一副眼镜。他是我大姨最小的儿子。有一段时间,我四岁的时候,被妈妈送到下放到偏远山区的大姨家。
大姨夫是学中文的,大姨是学俄语的。家里有好多书,。这些书给我人生最初的感动,善良与温暖。某些成为了我生活的教科书,比如,红楼梦,约翰克利斯朵夫。读这些书当然是后来的事情。
偏远山区的世界是清丽,祥和,安静的。至少幼小的我能感受的到的,能回忆到的就是这些。这和我在德国生活的环境差异不大,只是那时候没有网络。郁郁葱葱的树木,要爬山,就要先过一条河。河上有一条独木桥。有时候不小心,会失脚落下去,弄湿鞋子。不过,不用担心,河水是及其清浅的。即使对小孩子也够不成威胁。大姨夫是那时候山村里小学的校长,他因为在大学里是刘少奇的宠儿,被下放,大姨愿意陪伴跟随,并且在这个穷乡僻壤生育了三个子女。人间自是有情痴,我觉得我的大姨就是这样的女子,她沉稳谨慎务实内敛。心中深藏着对丈夫,孩子深厚的情感。他们最后相伴一生,虽然也不能避免和其他婚姻一样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计较,吵闹。大体上安安稳稳,是传统的婚姻的典范。善始善终的婚姻无疑。
那个时候并没有智商测试,可是大姨夫坚决认为我可以上学了。我大概四岁半,上了小学。
当然后来回城市到了爸妈身边后,我又重新读起。不知是因为我大姨夫是校长的关系,还是因为我小的可爱,老师对我青眼有加。我记得语文成绩那时候还好,数学学到数轴的时候,就开始迷糊了。明和我一班,他有时候会请假上厕所,结果被老师发现在操场上玩水管儿,被扯了回来,罚站。外面的太阳那么好,我也想出去玩的。可是我不敢撒谎。
我和明常常一起到水塘里找小蝌蚪,或者在山间小溪的大石头下捉小虾。端午节的时候,大姨领我们一起去山上采艾蒿,挂在家里,在小溪的源头处洗脸。大姨夫有时候会领着我们采蕨菜,但是要穿上雨靴,因为怕遇到蛇。山里的空气非常清新,那个时候是我热爱大自然的开始。我有一次摘了满满的浆果,吃不了,就贪心放在衣服的口袋里,结果,奔跑时不小心栽倒了。衣服被染成紫红色,浆果的颜色。我还喜欢在公路上拍皮球,尽管大姨一再警告我,可是只有那里的路面最平整。明也喜欢和我一起玩。有一次下雨,我和明躲在柴房里避雨。我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铁管子,砸到了他的头上,红肿了,他疼的哭起来,我紧张的说,你不要告诉大姨大姨夫,他们会生气的。他哭着点点头。
请允许多年后的我以平静的心情看待一切,看到罗马教廷的广场上,武汉大学的樱花大道,莫斯科歌剧院的音乐会,纽约地铁站,人影稀薄。像青藏高原的空气。疫情袭卷了一切。生命成了最重要的事情。人们离群索居。我想到多少人因为呼吸艰难,窒息着艰难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心情黯然。不过我仍可以保持平静。我对离开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恐惧。但是我仍然不希望自己不能自由的呼吸,就像我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的想法,不能发声。归根结底,我是个群居者。我欣赏玫瑰,喜欢她层层叠叠的艳丽高贵,也知道的枝干的尖锐的刺会刺痛你的心扉。特别喜欢黄玫瑰无声的道歉。有些事情就像人的天性,难以更改。玫瑰人生,我觉得玫瑰最接近人生,让你痛并快乐。我还是喜欢人,喜欢玫瑰。雏菊是无害的,谦卑的,敞开心扉,不知世事。常常被轻易的采摘了。可是那是她的本意,有花堪折直须折。世界给她以痛吻,她仍报之以歌。就像茶花女的名字法语原意。那首旋律优美的祝酒歌,时间啊,人的骨灰是白色的。天意如此。红楼梦最后说,落了片白茫茫大雪真干净。小侄女三岁了。我告诉她雪是冷的。有的人就是喜欢持久单调的白,有人喜欢醒目短暂的黄,雏菊,我们知道她的样子。她永远萌萌的。
我回忆明的种种往事,也是以一种非常平静的心态。就像我怀念我的外婆,他们都去世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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