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梁朝看着道长失神地走了出来,叫道。
道长却伸手制止了他,动情地看着场中的两个人。
中年男人也失神地看着道长。
“三十年了,该来的还是要来啊。”道长看着伍二三,神情有些萧索。
“哈哈,道长,你终于还是出来了啊。”伍二三爽朗地笑着,“你消失了三十年,我们便找了你三十年。叫我们好找啊!”
道长叹了一口气:“和他们无关。”
伍二三笑着说:“道长,这取决于你的态度。”
“你们想要对付的,是我赵龙虎。”道长平静地说道。
“你是赵龙虎?”场中戴着镣铐的中年人声音颤抖着,叫着道长。
“是。”道长说道。
“父亲!”中年人叫了一声。
场中余下众人,皆动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是道长的儿子。这下细细看来,才发现,这男人虽然面容邋遢,但眉宇间依稀有些道长的样子。
“山儿,你是山儿啊,为父对不起你。”道长失神走向前,摸着大山的头。
“父亲!”赵大山哭泣着跪下来,抱着道长的腿。
“吾儿,吾儿!”道长也落下眼泪,抱着大山的头。一别三十年,当初还是小孩子的儿子,如今长得这么大了。
当初他为了躲避仇家,连自己的孩子都丢弃了,赵龙虎这三十年,躲在青牛观,想要逃避自己的内心,没想到,终究还是逃脱不了。
良久,赵大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拉过来小女孩,送到赵龙虎眼前,“父亲,这是我的女儿,晚晴,这是爷爷,快叫爷爷。”
小姑娘好奇地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老人,悄声地叫了一声:“爷爷。”
“好,好哇!”道长俯下身,拉住小姑娘的手,仔细地看着。
“山儿,青水他可还好?”良久,赵龙虎问道。
“父亲,水叔在九年前为了救晴儿,被他们杀了!”赵大山痛哭着。
“唉,我对不起青水。”赵龙虎感叹道,“当初我,青水,还有青蛇,唉。”
“道长,今日这亲认的,可还算满意?”伍二三笑着看眼前的三人。“为了逼你现身,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啊。”
“青蛇在哪?”道长动容地说道。
伍二三笑着看道长:“道长,我只是奉命行事。”
赵龙虎瞧着他,良久,叹道:“也罢。”说完反身一挥右掌,只见那赵大山,赵婉晴身上戴着的镣铐,竟是齐齐被切断。
“好!”伍二三拍着手,“道长,现在还余几分功力?”
锻造这两幅镣铐的玄铁来自深海,除非钥匙,否则轻易打不开。道长凭借自己几十年来的深厚功力,竟硬是生生把镣铐斩断。可这一番,他竟瞬间像是老了十年。
道长深深喘了口气:“无妨!”
“哈哈哈,道长果然是高手!”伍二三笑容有些戏谑,“可惜了。”
道长一惊,盯着伍二三。
“我们下了那么多功夫抓来这两人,道长以为,我们只给他们戴了镣铐么?”
“你!”
“道长,何不自己看呢?”
赵龙虎伸出右手中指,搭在赵大山的脉上,顿时一惊:“火寒之毒!”在一细看,赵大山印堂之处,一个漆黑如墨的黑点,在灯火照耀之下,显得那么明显。
赵大山看着父亲,脸色平静。
赵龙虎看着儿子的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啊,不是死气,不是悲伤,那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父子俩就这么相互看着,双方的目光里都饱含着感情。
良久,赵龙虎扶着赵大山,回过头对梁朝说道:“阿朝,把他们俩带过去。”
梁朝走了过来,将二人带至观前屋檐。
赵龙虎看着伍二三,平静地说:“她在哪儿?”
“道长,”伍二三瘸着腿,并不回答他,“你猜,我这条腿,是如何断的?”
道长这才细细看他的腿,没多久,道长张口说道:“后天外力所致。”
“没错!”伍二三失声叫道,“三十年了,道长。我这腿断了三十年了。”
“三十年前,”道长说道,“大同府。”
“是啊,”伍二三拍着自己的腿,像是在缅怀过去,“那一日,天昏地暗啊。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何曾在乎我这种小人物?”
“大人物,小人物?”道长自嘲地笑了笑,“深处乱世,偌大的家族,顷刻间,也会分崩离析。”
“是了,道长,你们赵家,多么庞大的家族啊,”伍二三回忆着,“我当初不过是苟延残喘在你这等大家族之下的蝼蚁,树大招风,可这蝼蚁如何经得住大风!”
“风太大了,”道长说道,“树都被连根拔起了。”
“明明只需要交出来就够了!”伍二三痛恨啊,“可你们呢?为了自己的家族所谓的面子,丝毫不顾及我们这些蝼蚁!那一天,死了多少人!”
“总有些事儿,比命重要。”道长的眼神依旧坚定。
“哈哈!你总有大道理!三十年前是这样,三十年后,还是这样!比命重要?整整几千人啊!几千人的命,比不上一本秘籍!”伍二三大喊,当初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在残酷的战争里,蝼蚁,麻雀,连苟延残喘的能力都没有。
狗子在一旁听着,颇有感触,这狗日的世道,即使不被饿死,不也要在战争之下,丧家逃窜么。
道长沉吟良久,没有说话。
“怎么,道长,三十年了,你还坚持你当初的想法吗?”伍二三冷嘲,“你练就了那本秘籍又如何,如今,你的家族早已灰飞,你连你的儿子都救不了。”
“是非功过自在人心,”道长叹道,“我只是做了我的坚持。”
“几千人的性命,也是人心!”伍二三继续说道,“只有你的心,才叫心吗?你可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啊,你可知道!是我母亲,紧紧抱着我,才让我在乱刀之下,没有被砍死。”伍二三扯下自己的上衣,露出后背,只见一道深深的箭伤,因为他的激动,显得通红。“这一箭,再偏一点,我就没命了。这一箭,穿过我母亲的身体,射在我身上。”
道长不说话,众人也都不说话。
“啊?你没话说了?”伍二三怒道,“道长,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母亲,整个后背成了刺猬,这还不够!那些人还要拿刀,还要在她后背砍上十几刀!”
“我的腿,就被那些乱刀砍断了,就这一刀啊,我在母亲的包裹下,就中了这一刀,疼的我死去活来,可我不敢出声啊,不敢啊。可我母亲呢,她中了十几刀,她被砍成了肉酱!她得多疼啊?”伍二三失声痛哭。
“那些人,本就凶残。”道长像是回忆起了不可描述的往事。
“你还在怪那些人!”伍二三上前,一把拽住道长的领口,“要不是你,那些人怎么会来?是你,是你们赵家,招惹了那些人!”
道长任由他拽着,“我怎会招惹他们!是青蛇出卖了我们!”
“哈哈哈,道长,”伍二三痛哭道,“你还在冤枉她,你还在冤枉她!”
“冤枉?”道长反身拽着伍二三肩膀,“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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