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生产队里种了一大块西瓜。灰绿色的西瓜秧,牵牵绊绊,钩织了一张蓬松舒适的地毯。那些貌似擎起的小手样的叶子下面,静卧着一个个圆滚滚黑条纹的西瓜。那些隐约露出来的部分,由于日光的照射,都泛着鱼白,诱惑着我。
每次路过西瓜地,我都使劲咽下口水。回到家,拉着母亲的衣角,缠着说我要吃西瓜。母亲告诉我,队里种了西瓜,图的是卖钱,等队里卖完了,看能不能剩下。听了母亲的话,尽管心里很难受,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小我们就习惯了拿地里产的东西换钱。
心尖上的记挂虽然如此,西瓜一直诱惑着我。每天睁开眼,睡觉前,我满眼满脑子都是西瓜。甚至在一次睡梦中,我吃到了西瓜:甘甜、脆爽、清凉,太好吃了。我心满意足,尽情地笑了起来。明白是梦境以后,心里别提有多懊恼了。
那种想吃到西瓜的欲望更加强烈,似有千万条小虫叮咬着我的每寸肌肤,让我浑身难受。每当此时,口水更是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开在心里的花有一天,无意中听母亲说:村长已经为村里的西瓜找好买家了,再过十天,村里会来一辆大卡车,把西瓜全部拉走。母亲的话,像锥子一样刺疼了我。不行,我日思夜想的美味,怎能轻易放手。我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吃到西瓜。
想到每天准时收听的评书《三国演义》,对啊!欲成大事着,必先有谋略。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拿好吃的贿赂了看西瓜的大黄狗。除了侦察地形,我发现了:看西瓜的王大爷仗着有大黄狗,每天都要午休,呼噜打得高低起伏。
心中的战场家门口的那条小渠,当渠水欢快地向前流的时候,我顶着一片向日葵叶子,学着解放军侦察员的样子,猫着腰,缓缓地靠近西瓜地。其实我多虑了,此时骄阳似火,知了都忘了叫了。老远,我就听见了王大爷的鼾声。看西瓜的大黄狗,伸长了舌头,喘着粗气,看见了我,还冲着我挠首弄姿了一番。整个村庄由于热气笼罩,陷入沉睡之中,正是偷瓜的好时机。
我摘了三个最大的西瓜,把它们一个个滚到水渠里。尽管没有人,我还是装作在水渠边边走边玩的样子,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在水里辗转翻滚漂浮隐约随水流向前走的西瓜。
儿时的美好一路也无人,偷瓜比较顺利。西瓜流到奶奶家门口的时候,我把它们打捞上来。当奶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捧着我的脸蛋,一边亲,一边夸:我这孙女,太机灵了,将来肯定有出息。
可奶奶转身就把我出卖了。脸色铁青,眼睛发红的父亲,提着一把扫把,足足追了我两条巷子远,边追边训斥着:一个女娃娃,不好好管教,还不上了天······。
你看我现在胆小如鼠的样子,就是那阵给吓着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