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与桂花

香樟与桂花

楼下的桂花开了，清风一吹，香味迎来，由远及近，由淡到浓。再走远，又由浓到淡。恨不能猛吸一鼻子，将这沁人心脾的香味留存在肺腑。

小时候家乡没有香樟树，每次在读物里看到总免不了一番丰富的想象，意境优美，堪称卓异。

现在工作的地方周边倒是种了一排排香樟树，每每到了香樟树开花时节，我就窝在家里端做了黄花大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因香樟树花的味道实在太过浓郁扑鼻，倒是叫我不敢呼吸，恨不能鼻孔朝天，长长地长出去，越过香樟树，延伸到这味道所不能到达的地方去才好自由地呼吸。

有时候想来兀自想发笑，人人都道心想事成好，倘若真的心想事成，这番朝天长鼻孔倒是不知要吓坏多少人儿。而要是放在童话故事里，又不知是到底撒了多少个谎才能拥有一个这样逆天的鼻子。

所以每当这个时节，我是坚决不肯出去散步跑步的。有它们的地方，能绕过则绕过，不能绕过也要尽量缩短通行时间，内心里早把规划栽种香樟树的人骂了个四脚朝天，诸如“蠢货、笨蛋”之类自然是免不了的。

至此，梦幻破灭，香樟树再也没能像从前未见之时那般在我的脑海里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这世间却有很多事情回想起来叫人不胜唏嘘，免不了翻腾出一些滋味。

虽然我从未对桂花有过赞美之情，也不曾对它恋恋不舍，或有过多少在意，但也许这正是因为从少时起便存在我的身边的缘故。

多年过去，离家讨生活，偶尔的一片叶或者一剂香味倒能牵扯出许多的记忆来，让往事在时间里被优化，变得朦胧而动人起来。

所以当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每到了桂花开的时节时，也是一阵暖意袭上心头。全班同学都折来一枝，装入滴了或红或蓝墨汁的瓶子里，等待着第二天开满白色的花枝沿着花朵的脉络染上红色或蓝色的奇迹。

瓶子是用完了墨汁没有丢弃的或信守捡来的，并没有精心准备，也不是专门的花瓶，但那时候的快乐倒是真的，也单纯现在许多倍。不费一分一毫，一点不像现在的快乐总是要用钱买这般，却能收获欣喜异常。

倘若真要类比到生活中去，也还是那个人人反复咀嚼不烂的话：人们总是对身边已经拥有的东西置之不理，却对遥不可及的事物垂涎不已。

这总归是大家都经常犯的一个错误，聪明的人在别人的教诲中且行且珍惜，或者因为害怕对抗大人，害怕成为长辈口中一个不乖的小孩，或者因为觉得它确实有几分道理，不想自己日后万一后悔难当，或兼而有之。然而也总有对这道理置若罔闻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人。这大概也算得上是人类的一个天性。

我属于前者，所以也不知属于后者之人作何感想。

但想来无论如何活法，都不完美，也只好造词说是缺憾美了。这样说来，倒又不免想起维纳斯。既然无法完美，只好承认无论如何都各有其美。

只能说世界之大，也许一个豁口带来的反而是无尽的可能呢？总有人欢喜你的欢喜或不欢喜，也总有人奔赴你的在意或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