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娃娃

水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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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水娃娃 •雪

冬天的天气一天寒过一天，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刮得枯草“飒飒”地响，刮走了操场边杨树上最后的一片枯叶。

下课了，不知哪个班的谁叫了一声：“雪！下雪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校的同学都像沸腾了似的，涌到操场上去，朝着天空看。果然，真的是下雪了。先是一粒一粒的小冰球打下来，然后飘起了六瓣的小雪花。轻盈的小雪花像小精灵似的在天空中飞舞，像在跳着雪家族特有的舞蹈。一会儿，操场上铺满了雪，像是给它盖上了一床雪白的棉被。环顾四周，到处都白了，教学楼的屋顶上，学校附近人家的屋顶上全白了，连落光了叶子的树也变白了。

斌子也仰起脸来朝天空看，他看得眼花缭乱起来，那里有一个雪花的世界。突然，有一大片雪花说话了：“斌子，我们又见面了。”

斌子诧异地问：“谁在叫我？”

“是我呀，水娃娃。”

“哦，原来是你，你现在可是小雪花了呀。”

“是的。”

小雪花落在操场上。雪一直下了三天三夜。整个世界被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过了几天，雪住了，太阳出来了。地上的雪开始融化。在高地上的雪水急切地往低处流，流成了一道小溪。天气似乎愈加寒冷。太阳也像一个冰冷的太阳。

第二年的春天，经过雪的冲刷，天空似乎显得特别清洁、蔚蓝，阳光也特别灿烂。阳光下，河岸边的菖蒲绿油油的，岸边的静水滋养了一片绿莹莹的浮萍，浮萍间偶有银黑色的小鱼跃起，浮萍底下藏着许许多多的虾子，大虾特别威武，小虾活泼淘气。这浮萍下面也是鲤鱼和黄鲶的家乡，当然也是水娃娃常去的乐园。

有时，斌子的爷爷会去碧水河里打渔。斌子会随爷爷一块儿去。水娃娃会在波浪里跃起，跳上竹排。竹排靠近河岸，斌子看到一个村妇在静水处用网罩勺浮萍，勺起后翻开浮萍，网罩底下尽是活蹦乱跳的虾米和小鱼。据说，她是勺浮萍回家煮熟了喂猪的，可没想到有额外的收获。可是，这浮萍勺走一批不久又长出一批，鱼虾也是勺了一拨又长出一拨，这里的浮萍和虾米似乎永远勺不尽。水娃娃说：“这里是鱼虾的家园，也是我的乐园。”

阳光里，爷爷会让竹排顺水而漂，两岸的风景时时变换，有时岸边长着一片杨柳；有时是一个沃野平畴，长满了各种的庄稼；有时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有时是一棵覆盖了大半河面的古樟树……大多数时候，岸边是青青的山，山形时时变换样子，不管如何，岸边总是有鲜花开放，倒映在镜子般的水面上。爷爷说：“我砍了一辈子的柴，打了一辈子的鱼，也到过许多地方，还是觉得家乡的碧水河最美。”斌子看看水娃娃，连水娃娃都自豪地笑了。爷爷说：“这还真离不开水的功劳呢。那片庄稼，这片山林，都离不开水的滋养。”水娃娃说：“看，斌子，这些都离不开我的兄弟姐妹呢。”该回去了，他们俩每人一竿竹篙往回撑……

可是忽然有一天，镇里建起了一个大工厂，高高的烟囱里喷出浓浓的乌烟，长长的管道里吐出浑浊的黑水，河流第一刻感觉到了黑水的来临。

水面戏水的鲤鱼咳嗽起来：“这……这是……怎……怎么……回事……咳咳……”

几乎同时，鮟鱼喊起来：“快逃啊，黑水来了！”

鮟鱼拉着鲤鱼，鲤鱼拉着虾米，虾米扯着乌龟，乌龟驮着青蛙……所有的居民一起逃离他们可爱的家乡，准备迁移到河流的下游。在污水附近，来不及迁移的鱼啦，蛙啦，有的被黑水呛死了，有的被黑水毒死了，他们翻着雪白的肚皮躺在黑色的河面上，随波漂浮着。整片碧水河成了一条了无生命的黑水河。碧水河被污水感染了，水娃娃也感觉到出了什么状况，他的身体变得浑浊乌黑起来，不像先前那般透明、晶莹。碧水河死气沉沉，水娃娃昏昏欲睡。

菜农照例用碧水河的水浇灌蔬菜，蔬菜枯黄而死；牧童拉着耕牛去碧水河饮水，耕牛也病危而罢工了；村妇们准备到河边去洗衣服，看到眼前的黑水时，她们惊讶地驻足不前。连河边附近的静水似乎也变黑了。医院里的医生忙得手忙脚乱。

学校已经进入复习阶段。第一节课的时候，琅琅的读书声又响起来了，孩子们正在温习以前的课文：“泉水泉水你到哪里去？我要流进小溪里。溪水溪水你到哪里去？我要流进江河里。江水河水你们要到哪里去？我们都要流进海洋里。”

当读到这里时，斌子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下，他又想起了水娃娃。他不知道水娃娃去了哪里。他想，落在操场上的雪已经融化，水娃娃可能顺着小溪流到山下的碧水河里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