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陆盛雪慢慢翻开书页,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
随着书页的翻动,听着陆盛雪从嘴中清晰地吐出的每一个字,江云风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苍白,惊恐,暗无血色。
静,死一般的静。
虽然每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也想发出惊叹,但是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直到陆盛雪翻到第五页时,才终于有人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声音就是从藏着的人中发出来的,一个沉闷的声音:“江云风,你不是很自信地说只要你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这些事吗?为什么现在这小子会知道?”
江云风死死地瞪着陆盛雪,十指紧握,他的手臂在发抖,但不是惧怕,而是愤怒。
忽又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质问道:“江云风,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谢长空大笑,狂笑,道:“这个时候还要解释,要是我早就跑了,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里。”
另外一个女人道:“巴山七恶人做的事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谢长空道:“的确不值得,但也不怕被人知道,杀人也光明正大,也自知罪孽深重,但是像勾引大嫂,背叛师门,暗中勾结外邦这些事我们却不会去做。”
说完他又长啸一声,眼神中满是痛苦,悔恨。
陆盛雪道:“各位之事,他日再说,但今日请莫要多管闲事,速速离开,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
那个女人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陆盛雪道:“我若出了这三江门便是孤身一人,但若走不出,这册子就会物归原主。从我手里抢走册子和从三江门抢走册子,孰易孰难,想必也不需要我明说。”
中气十足的男人叹道:“罢了,既然话已至此,我等就待他日再向陆公子讨教。”
陆盛雪道:“多谢!”
江云风忽然大喝一声:“滚!”
君子并非只会笑,也有发火的时候。
这一声喝,所到之处,听到的人连耳朵都快被震聋了,纷纷捂耳。
四下寂静无声。
良久,江云风问道:“你是如何得到的?”
陆盛雪道:“自然是走进去拿的。”
江云风道:“不可能,除了我没有人会进得去。”
陆盛雪道:“真的?”
江云风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目光一闪,惊恐道:“是他,还有他知道,他也能进得去。”
陆盛雪叹道:“看来我不说也瞒不过你,只能说你太了解他了。”
江云风既无奈又悲伤,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最锥心刺骨的事请。
他没有再问,他已没必要再问,只要知道是他就足够了,这一刻他也不想要杀他,也不想恨他,他对他的感情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他知道现在只剩下了他自己,他所有的努力和谋划都因为他将会化作泡影。
但他还没有倒下,这里还是他能掌控的地方。
没有倒下就是好的。
没有倒下他还能战斗。
门已关上。
又是上官何的屋子,屋内仍然没有光。
刚开始还有陆盛雪和江云风的呼吸声,但就在一刹那呼吸声也同时消失。
天气骤变,狂风大作,风声在漫无目的地嘶吼咆哮,就像连屋顶都似要被掀翻。
只有风,没有雨。
只有剑击声,没有人影,就连剑光都看不见。
谢长空和百里扬花已赶到了门外。
不知何时天色变白,门已打开。
从门里缓缓走出来的人,赫然竟是陆盛雪。
他看上去很疲倦,腥月剑的剑身还有一滴血正滑下。
谢长空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一坛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手一抬扔给了陆盛雪,陆盛雪连接酒坛的力气都没有了,刚一碰到坛口,坛子就滑落在地,“砰”一声摔成碎片。
谢长空笑道:“还活着。”
陆盛雪也笑了,道:“还活着。”
还活着,没有比这三个字更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
百里扬花已怔住,又过了很久,长长地吐出口气,忍不住问道:“江……江云风呢?”
陆盛雪仰着头,眼框竟已模糊,道:“他一定很后悔。。”
百里扬花道:“后悔什么?”
陆盛雪道:“他本有很多机会杀了我,甚至可以让我毫无还手之力,可是他故意没有这么做。”
百里扬花道:“为什么?”
谢长空道:“因为他有太多的弱点,他自负,他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他喜欢羞辱折磨别人,不到他满意的时候绝不会将人一剑毙命,他更不信陆盛雪能战胜他。”
陆盛雪道:“他不信,或者说他不信任何人。”
百里扬花道:“结果呢?”
陆盛雪道:“他输了。”
江云风输了,别说他自己不相信,说出去只怕都没有人会信。
他何曾输过,他的骄傲和自负也绝不允许他输。
可他还是输了。
他输了!
这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决定胜负也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但这一刹那对于他们来说又是何等的紧张和刺激。
只那一剑刺出就足以划破这黑暗的夜空,两剑相击的声音就足以震动江湖,这一战已足以改变江湖格局。
最终一剑留下的光芒,足以永恒。
百里扬花咽了咽口水,他真相亲眼看到那一刹那间发生的事。
可是即便没有能亲眼见到,但只要去想一想都会觉得心潮澎湃。
百里扬花已忍不住走进这扇门。
一声惊呼。谢长空已两步飞奔进去。
他杀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死人,所以对于死人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怕。
江云风跪在地上,头下垂,双手浸在血泊之中,陆盛雪的那一剑刺穿了他右肺叶下方。
现在他虽也不怕,但却很奇怪。
屋里死的并不只有一人,而是两个人。
另外一个倒在地上。
上官何!
他手里握着一把剑身的上端,另一半剑身已穿过他的小腹。
剑,很普通,已有些生锈。
他属于江云风,他的主人就是江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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