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烟酒童年
“小常宝控诉了土匪罪状,字字血,声声泪,激起我仇恨满腔……”。我童年的记忆在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和小常宝的对唱中开始了……。
1971年的国庆前夕,不满八岁念抗大小学一年级的我,被老师选拔作为革命样板戏巡回演出当中的一员,组织排练了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小常宝和杨子荣的一场戏对唱。首次巡演的当日,我被浓浓的劣质彩妆化成了杨子荣的模样,穿着同学家借来的又大又肥的草绿色军装,头顶上戴着镶着红五星的麻绒棉军帽子和另一位梳着长辫子穿着红花衣服扮演小常宝的女同学,随着演出队伍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商业街,进入到了新华百货当中唱起了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与小常宝的一段戏……快要唱完时,我发现人群中一双熟悉又恐惧的眼睛在盯着我,使我顿时不寒而栗。结尾的唱词都忘了,磕磕巴巴的结束了。
还没等我走出人群,一句熟悉又刺耳且恶很很的打酒买烟去又一次击碎了我苦涩的童年中那少有且短暂的快乐……。
我恐惧地意识到我的父亲到时间要喝酒了,我耽误了每天给他打酒买烟的时间。
来不及卸妆,我就匆匆跑出人群飞快的奔回家里,抄起酒瓶子、拿起饭盒熟练而又迅速的在炕被底下拿出固定的打酒、买酒菜、买烟的八毛钱,箭一般的奔跑在那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每天打酒买烟必经的羊肠小道上……。
七拐八拐之后,远远的透过玻璃窗我已经看到了商店里玻璃柜台上那熟悉的装散酒的深咖啡色的酒坛子。跳过商店门前那两节台阶,眨眼间我就到了柜台下,熟练而又迅速地将空酒瓶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并同时喊出每次打酒时那固定的口号式似的稚嫩童声:"阿姨,打二两酒,给满一点儿"。柜台前那个梳大辫子的阿姨迟疑了一下,好像没听见?我有点着急,怕她给用的打酒提没装满,酒给的不够,回去后会受到爸爸的严厉训刺。 于是,又急忙大声的重复了一遍那固定式的口号:"阿姨,打二两酒,给满一点儿啊?″。大辫子阿姨接过酒瓶子的一瞬间,好像刚认识我似的没有像以往那样冲着我微笑着点头儿,然后用手隔着柜台拍拍我的头顶……而是带着诧异的目光说:"怎么是你呀?你这是怎么弄的?″我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下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重重的化着扮演杨子荣的戏装已经被汗水浸花了……。
透过柜台后面的大镜片,我才看到自己满脸花花的,已经很难辨认出。脸颊一阵发热,马上摘下镶嵌着红五星的麻绒绿色军帽子,用左手袖口儿蹭了一下脸。磕磕巴巴的说:"学校组织演出,把给我爸打酒买烟给耽误了″。阿姨,快点儿吧,要不然我回家又该挨打了……。望着大辫子阿姨熟练地拿起盛酒用的白色搪瓷一两装用的小酒提,我赶忙使劲儿地翘起了双脚,抻长了脖子。双眼紧紧盯着梳着大辫子阿姨手中从酒坛子里缓慢提起的那一两装用的小酒提,想看看满没满?心里想着可别不够啊,少了以后回去肯定要挨揍的……。 大辫子的阿姨似乎读懂了我的眼神,接过我的高高举过头顶的淡绿色的空酒瓶子,把白色搪瓷漏斗迅速的放到酒瓶上,左手掀起白布裹着的酒坛盖子,右手拿起小酒提深深的探入那深咖啡色的白酒坛子里然后慢慢地,稳稳地提起满满的一酒提, 当要接近漏斗时快速的一翻手,将酒稳稳的倒进漏斗儿里,漏斗中的白酒迅速地流进浅绿色的空酒瓶子里,瓶子底部瞬间升起了约一寸左右高的水平面。 我熟悉地意识到这是一两酒,还有一下才打完二两酒,这个水平面应该到平时打二两酒那么高的刻度位置。 大辫子阿姨非常熟练的第二次将一两酒的白色搪瓷小酒提深深地插入到酒坛子当中,然后慢慢的,满满的又快速的翻倒到插在酒瓶子上的漏斗中我赶紧把两毛钱放到柜台上,迫不及待地高高举起沾满戏剧妆油彩的小手,想尽快的拿到打好二两白酒的酒瓶子。而此时大辫子阿姨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帮我盖好酒瓶盖子后递给我,而是又提起那白色的搪瓷小酒提再一次深入到酒坛当中轻轻的又提一少半儿倒进我的酒瓶里,才和往常一样帮我扣上酒瓶盖子,然后微笑着递给我,望着酒瓶当中瞬间多出来的白酒,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酒瓶中的白酒,又抬起头看看微笑着的大辫子阿姨,鼻子一阵发酸,迅速的拿起酒瓶转头就往拐角卖香烟的地方跑,并不时地回头看着大辫子阿姨。一种只有在母亲怀里才有的温暖不断的充实着我幼小的心灵……。
离着香烟柜台还有两米多远时我就迫不及待的边从兜儿里掏钱边喊:"两盒红玫瑰″,还没等卖香烟阿姨说出红玫瑰两毛六一盒时,我已将准备好的五毛二分钱高高地举给她,并习惯性地盯着她的手从烟架上拿出两盒儿红玫瑰递了过来,我快速地装进兜儿里迅速的往门外跑去,要尽快的到100多米远的另一个胡同"二本町″胡同口旁边的一家新乐村饭店去买下酒的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