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式开始为期6天的寒假特训之旅。
从早上9:30画到晚上5:30。
来回地铁一个半小时。
经过8小时的努力,终于圆了小时候没有画过素描人像的遗憾,也第一次在老师指导下更加精确地造型。花了一个上午把比例弄对,下午精进了光影关系,实乃人生一大飞跃。
一起培训的还有两个12周岁的小姑娘,在昌平本地上初中一年级。
小女孩愤愤地抱怨道“那些05后,全班都追TFboys,真是太幼稚了”。
“小学三年级看过宫锁珠帘,那时候杨幂还不错,最近那个三生三世什么的,难看死了。”
“杨洋也就一般吧,张艺兴好!”
“张国荣最近倒是有不少人喜欢,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管他叫哥哥。”
“那群男生又在空间里写诗,一个人开始装逼写了上句之后,另一个人写了下句,后来装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真烦!”
跟着她们一起描描画画旁听吐槽,我发现自己还是那个中二的少女,完全没有年龄差,无缝切入。
对,在那些鲜活的旧时光里,初中的我们疯传某3同学会写诗,还出了一本诗集。我每周在QQ空间写日志,并没有多少人看。娱乐圈里都是妖艳贱货,谁也比不上张国荣。啊!那美好的80年代!操场上,我喜欢的男生永远在踢足球,我在一边耳机里放着《芳华绝代》,“蒙罗丽莎只是一幅画如何艳压天下”…
15岁时写在同学录里的梦想是“画家,作家,旅行家,翻译家,设计传媒”。
可18岁的梦想就变成了“钻戒”。
后来我拿到了一大一小两个钻戒,去过了许多国家,我拥有的一切都beyond 15-year-old-me's wildest dreams.
可是我忘记了那个时候的我曾经可以清楚地罗列出我的梦想。
我的未来规划变成了,好好过日子,早日生孩子。
“你以后想做什么呀?”我边画边问旁边的初中女生。
“我要当导演。”
“那可真好,这么年轻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像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探索自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我们有个朋友是导演,他说导演需要成为全才,画画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我看着她,这个婴儿肥青春痘五官圆圆鼻梁塌塌的小姑娘,穿着色彩纯度太高的羽绒服,看起来和我12岁的时候一样没品位。
未来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当年的我也不知道。
当年的短短头发雌雄莫辨的假小子,会变成一个在地铁上被人直勾勾看着的长发过腰的女人,她曾经靠自己的努力考进了如雷贯耳的名校,选择了国际政治经济专业,因为“那时候我家离俄罗斯大使馆很近,我想当外交官”。后来,她从芝加哥大学回来,从海龟变成海带。
谈起美术,这个满身铛啷着costume jewelry的女人讲的头头是道,她话好像太多了些,也不知道这些年旁人都是怎么容忍她的。
“莫奈这一生——不,前半生——一直穷困潦倒。我在芝加哥艺术学院看见过睡莲原作,巨大!颜色扑得厚厚的,也不知浪费了多少颜料!”
“梵高让他弟弟提奥一个月寄150法郎,那时候普通工人月薪20可就足够养活全家的啊!真是太奢侈了,艺术这事儿怎么能穷人搞呢,必须有钱!”
“很遗憾去巴黎的时候没有去过奥赛博物馆,那时候真是什么都不懂。不过我在旧金山还是波士顿,好像看到了北斋画的浪的全过程,很震撼!”
这个女人虽然浮夸,可还去过不少地方,一定是被人包养过的。
哼,妖艳贱货。
我内心还沉浸在初中全年级第一新近follow了我的Instagram好开心好开心,老师教学真有一套这么快我就在铺色调方面又进步了还是线下课有用,既然德国艺术教育水平这么高现在开始学德语还能不能来得及别被动词变位坑死我这法语学得吭哧瘪肚的没想到竟然要用不上呜呜呜,米开朗基罗是gay张国荣是gay那我还喜欢的颜真卿是不是也是gay,一会儿下课回去能不能地铁有座儿啊。
正当我沉浸在上下四方古往今来宇宙这么大的思绪中不可自拔之时,小菇凉恭敬地归还了我借出去的充电宝,说:
“谢谢阿姨”。
当时我就震惊了。
可我迅速恢复了理智。比她们大15岁,当然要叫阿姨!我表侄女都上大一了还管我叫姑呢!
我嘴上咕哝着“竟然叫我阿姨…”,又一边说“没事没事妹妹,叫阿姨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的呀!”
也许只有年幼无知,才会这么诚恳地叫一句阿姨。我二十多岁,可是经常管五十多岁的人叫姐姐的。
记得接近40岁的Lisa姐跟我说过,她二十多岁的朋友现在已经不联系了,“因为我现在和那个时候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她们都不认识我了。”
我想了想我的大学闺蜜们,小灰曾经说,她感觉我失去了父亲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加感性和脆弱。她们对我满腹狐疑,人设崩塌。
也许再过几年,她们也都不认识我了吧。
时间仿佛是油彩,无论厚厚涂了多少层,用刮刀轻轻一抹,总是会显示出那无法掩饰的底色。我没有变,只是找回了原来的自己。感激天生这个我。
“谢谢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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