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子》序

《黑屋子》序

文/张君刚

我决定称这个集子为黑屋子。     依我看来，黑色是美丽的、充满了梦幻的颜色，黑色，确给人以恬静、舒适、安全的感觉。每当夜幕降临，我便悄悄地走回屋子里，把门关好，决不开灯。这时候，坐着或者躺下，我都会感到无限的幸福。我看见我的心苍老了许多,她疲惫地抬起头注视着我,那一双眼睛由于痛苦而流干了泪水,变得干涩而无光泽,那一张曾闪烁着青春的脸庞,让人生的疾风残酷地把它撕毁了.啊,那弯曲的嘴是由于愤恨而变形,那眼眉上的伤痕,由于激动而显得如此丑陋.     我用手轻轻抚摩她,真诚地体贴她,我吻她,轻声地呼唤她,我拥抱她,用体温和热情温暖她.我千方百计变着花样逗着她高兴,我耐着性子让她在我耳畔唠叨个没完,我专注地倾听着她的不幸,她的故事虽千篇一律而不失感染力——不断地追求,不断地被抛弃.      每当她把一个故事讲完,便把那颗疲惫而苍老的头垂在我的怀里,呜呜地哭。哭着、哭着，慢慢地就在我的怀里睡着了——这个不幸的、可怜的卑贱者,如今,把我当成了她唯一的保护神.     只有在黑夜,只有在黑夜走进这间黑屋子,我才能获得心灵的宁静,我才能获得释放和舒展,我才能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我才能有时间和机会来疼爱自己、满足自己.      在这间黑屋子里,我达到了人生境界之巅,我坐在那里,俯瞰自己过去的影子,一遍一遍地观看自己在人生路上的每一次失足,谨慎地审视自己的生存环境,思考着应该怎样去迎接生活。      黑屋子是我的安全岛。       黑屋子是我的坟墓——我的思想早已飞进了那里。

1989.11.5于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