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油膩老祖——馮唐的一篇《如何避免成為一個油膩的中年猥瑣男》，把某些中年男的一副「油膩」嘴臉推到風口浪尖，讓公知對中年男人產生不少錯覺和誤讀。現在，但凡說起中年，免不了「油膩」二字，而中年人自己，也唯恐自己和「油膩」沾上半點關係。「油膩」一詞，著實讓不少「不惑」之人困惑，讓已經「知天命」的智者，懷疑人生。很多人試圖出來破除「油膩」梗，或者澄清自己並不「油膩」，到頭來卻坐實了「油膩」的名。
從馮唐的油膩中年說起
最近網上又開始熱傳王祖賢、邱淑貞的近照，昔日的女神，身材不再窈窕，妝容不再精緻，連坐姿也大有一副「葛大爺」的風範，於是一眾網友紛紛出來噴噴：這還是當年的女神嗎？女神膀大腰圓；虎背熊腰，臉部僵，說女神是認真的嗎？
息影14年後，51歲的王祖賢再次被熱議，居然是因為路人的嘲諷和「苛責」。而他們所有的苛責僅來自於一張路人隨手偷拍的照片，沒有人關心她的想法，感悟和靈魂。
油膩老祖馮唐的「油膩論」成型後，忽然覺得中年男人，似乎成為了這個世界最好欺負的物種。可細想一層，比起中年男人，似乎中年女人更顯心酸。從臉蛋、身材到年齡，無一不被挑剔著，這種挑剔來自路人，來自異性，來自同性，來自愛人，甚至來自自己，總之，是來自全世界。
YouTube 有一部BBC的短片，Leading Lady Parts 描述三位導演選女主角的過程，有六位中年女演員參與試鏡，遭遇導演赤裸裸地質疑和嫌棄，揭露了人們對女性形象的苛責。短片不乏誇張成分，有女權運動的影子，我並不認同裏面所有的價值觀。但所重現的中年女性面臨的尷尬和無奈，是有其真實性的。
在談到其中一場戲時，導演要求演員笑，演員則說這種悲慘的情境下，她應該哭。導演說：
She could cry! But not like ugly cry, more like sensual, sexy crying, like, wet... in a shower.
Shower of crying. And smiling......
Think of the poster!
就算哭，也要哭得性感，梨花帶雨，如同美人出浴，笑中帶淚，淚光中浮現出美好⋯⋯好難！
還有一個應試者被嫌棄太老，導演和演員對話：
-We’re after leading ladies , not leading lady’s mum. Ha!
-Yeah, I’m a leading lady.
-No, you’re not!
-I AM a leading lady!
-No, you’re not.
-Yes, I am.
-Nope! Mum.
-Have you see my IMDb（Internet Movie Database）
-Yeah, You’re a mum.
-Yeah, I’ve played some mums.
-Mum!
-I played kick-arse mum.
-Kick-arse mum still a mum. But you’re hot. Yeah, a hot Mum.
......
-Next...next......
人到中年，「像大媽」、「身材走樣」、「不忍直視」是罪嗎？這一切只是外在呈現出來的表象，也許欠缺一點美好，也許少了一點讓你怦然心動的感覺，但我們用前半生細細打磨出來的，除了歲月在容顏留下的痕跡，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嗎？
推理小說家東野圭吾在近作《信》中寫道：「所謂偏見，就是不平等看待，其產生的根源就在於人的自私本性。」
中年女性，或者說所有不再年輕的女性，在很大程度上，被苛責，被忽視，被寄予偏見，其根源就在於自私。人性的自私在於總是耽於安逸，所謂的愛，也只是喜歡，喜歡就要求妳是好的，值得被喜歡的，沒有瑕疵的⋯⋯同樣，當妳年老色衰，膀大腰圓，不再可愛或油膩膩時，我就可以不喜歡妳了。至於有趣的靈魂，關心的人，真的不多，因為去懂得靈魂，是要付出的，而那樣，跟自私本性是相左的。
女性在被挑剔，這是事實，但挑剔女性的男性，一樣在被挑剔。如果不是，油膩男就不會成為一個流行詞。如果說男性、或者說在社會階層中處於更有利位置的人群，可以更少地被挑剔，那就不會有所謂的欺騙、背叛和滿地狼藉。
武志紅在他的新作《巨嬰國》裏說：「愛是深深的理解和接納。」路人對女明星的噴噴，女明星可以不理會，但是如果連自己的愛人或自己本身都無法理解和接納自己，那勢必陷入不安和慌亂，內在一旦失衡，和世界的關係將會分崩離析。這個道理，於女明星如是，於普通人也無異。
生命，是個體度過的一段時間，每一個時間段，有每一個階段該有的樣子。前半生，你璀璨、奪目、冉冉升起，後半生，你可以靜謐、睿智、徐徐降落。
願你人到中年，慾望少了很多，智慧增長不少，一樣敢去愛，一樣有期待，不會因為無關人群的異樣眼光而惴惴不安，卻一直有愛你的人的眼神追蹤。
我常常問我的學生：
你爸爸/媽媽 喜歡吃什麼？
你爸爸/媽媽 愛看什麼書？
你爸爸/媽媽 最討厭什麼？
你爸爸/媽媽 早上起床先去做什麼？
⋯⋯⋯⋯
你這麼棒，知道得這麼多，為什麼呢？
他們總是回答：
因為我很愛很愛他/她。
是不是這樣純粹的愛，只有孩子才有？我們曾經都是孩子，那顆初心其實一直都在的，只是在漸行漸遠的人生路上，它被蒙上了灰塵，經過了兵荒馬亂的青春，現在是時候細細擦拭，我們會發現，它依然如一面明鏡，照出自己的從容，也照得見愛人的樣子。而那一顆初心，就是我在這不易行的人生路上砥礪前行的動力。給愛人一個寬容和溫柔的擁抱，更是寄給未來的我們一份體恤與諒解。
此刻，我這裏有颱風「山竹」造訪，窗外風雨大作，願讀著這些文字的你，不被風雨所惱，內心總是和風細雨。
從馮唐的油膩中年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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