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前一段时间的事情,即觉得好笑,又觉得深刻,我经历了一次“微不足道的死亡”,本来这两个词不应该放在一块儿的,死亡,怎么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呢,我不是藐视了死亡,只是这件事情的经过略显滑稽,而且这死亡在别人眼里,怕也是微不足道的吧。
莫名其妙的右肋下方隐痛
在刚刚过去的两周里,总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右肋下方隐痛,情绪激动的时候就更加明显,上班的是时候,偶尔和同事开个玩笑,哈哈大笑一下,吸气过猛,便有隐隐的痛感穿到大脑;偶尔加班低头写着领导要的文档,可能猛的就感到一阵疼痛;次数不多也不少,刚刚好让我自己产生了一个滑稽又恐怖的念头,我是不是加班太劳累,身体坏了?
并不是所有人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就会傻啦吧唧的以为自己得了病,自从去年年底,我已经开始了疯狂的加班模式,我们组的团队人少,而且刚刚接触比较有挑战性的工作,经常的都是外卖+熬夜,八九点下班时经常的事,偶尔会干的十一二点,我们打车回家,可能是因为刚刚接触比较感兴趣的领域,从来都不觉得累,而且工作状态高涨,好像所有的加班都打不垮我们,加班,几乎是一种自愿提升的渠道和机会一样,每个人都舍得放弃。
追忆春节,刚过完年,我们的加班又持续了一个月左右,然后项目结束,我们组稍微缓和了一下工作的节奏,中间零零散散的,大概有那么两周的时间不是太忙,就迎来了另一波工作高潮,新的项目启动,再加上团队人员招聘,基本上还可以应付的下来,一直持续到三四月,两个项目重合,这边还没有结束,下一个项目已经火急火燎的开始了,不过庆幸的是,我们周末是绝不提倡加班的,宁愿周一到周五晚一点,也不要占据周六日的时间,终于挨到了五六月份,两个项目都完成了;稍稍小憩我们就拖着疲惫的躯体开始新一轮的战斗,其实这个阶段,我们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干劲十足了,而且项目类型更多的是以前的老模式,并没有什么新的知识攻坚点了,琐碎的事情,招聘和团队制度梳理,沟通机制梳理,工作流程梳理,一转眼已经到了九十月份了,好了,就在团队都按照磨合好的制度和流程,进入规范期和稳定期,我慢慢的感觉到了我身体的不适...
我刚开始心里不是那么的明确,我是不是得病了?是不是身体被我给累出问题了?戒烟两年的我六七月份又因为感情问题捡起来可怕的香烟了,恐惧心理时常的侵犯我脆弱的心灵,脑子里天天都是“抽烟会死的,加班会死的,吃外卖会死的”,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心理暗示,总觉得我的肺会出问题,是不是身体已经给我发出了信号,总会感觉到右肋下方有些不舒服,不知那是肺还是肝,总觉得不正常了。
压抑,最近两周越发觉得右肋不舒服的厉害,这两周内我被笼罩在恐惧中,心情压抑到了极点,感觉世界都是灰色的,我才25岁,花一样的年华,我却得了病,这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就好像小树苗刚刚长成小树,刚把树枝伸出来,还没来得及把那美丽的绿叶贴在自己的枝上,还没来得及给种树人在夏日里一丝荫凉,还没来得及....
我喜欢跑步的感觉,在凉水河边的公园里,可以在黄昏,在清晨,迎着太阳,那么跑下去;我喜欢骑行的感觉,让景色和音乐在我耳畔划过,任凭风吹干我的汗水;我喜欢游泳的感觉,在泳池底部快速的挥舞着手臂,两腿随着节奏用力踢腿;我喜欢打羽毛球的感觉,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球拍,高高跳起,然后猛地扣下去;我喜欢看书的感觉,每天晚上下班回家,洗澡后,慵懒的躺在床上,抱着一本书,在脑海中演一出美丽的剧;我喜欢....
我还没舍得买一双舒适的跑鞋,我的公路车还没有陪我看过北京的百里画廊,我还没舍得买一个防水的游泳耳机,我还没有完胜我的球友,我还没翻开我那精装的《理想国》,太多的遗憾,真的就这样终结了生命?
周日一大早,就骑车去了旧宫医院,挂号、排队、和大夫对话,大夫建议我去做一下B超和胸透,出来结果是“肝实质回声不均匀”,我神经紧绷的带着检查单去见大夫,大夫说:不行明天就检一下肝功能吧,这样还能放心点。
我天,大夫后边说的话我都没听见。
现在回忆,都忘记是怎么从医院里出来的了,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把一大堆的检查单和胸透片子无力的扔向床,脱掉外套随手撇在椅子上,一下子瘫在了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想着父亲,想着母亲,想着弟弟,想着他们如何生活,想着他们知道这件事后的表情,想着朋友们的表情,想着还剩下多长时间,想着“未来”想着,想着,想到了睡去。
我们其实都懂一些大道理,一些常识一样的东西,大家都耳熟能详,但是我们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能够感同身受的去理解,去思考,加班对身体不好,长期加班的工作,宁可不干,对吧? 吃外买不好,自己做的饭吃了干净,而且很舒服,对吧? 抽烟不好,早晚的肺病,对吧? 我们都理解,都懂。但是很少去静下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去思考,像温水煮青蛙,我们浸在外卖、加班、熬夜里,浸在负面情绪,浸在前途、浸在熬夜学习,浸在抱怨,浸在焦虑里,浸在自己对未来的憧憬里。
曾经在夜里熬夜学习,攻坚技术难点,憧憬着有能力以后把父母接到北京,结束我们南一个北一个,父子半年见不上一面的生活,想象着开自己的车,带着我爱的家人,去旅行,去野营,我们夜里围着篝火谈天说地,清晨,我们紧紧的裹着一条被子坐在山顶,看太阳初升的样子,想象着下班以后,边听妈妈的唠叨,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家人在沙发上,聊着白天的鸡皮蒜毛,看爸爸和妈妈的拌嘴。这,这海市蜃楼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迎来的是疾病,是高昂的医疗费,是身心的痛苦,是父母的泪眼,是弟弟的无奈成熟和辍学,是父母借钱被拒后的苦楚,低头走路的样子。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不,我不这么觉得,我更觉得我是想清楚了,想透彻了,我好像知道了更可贵的东西,更不易言表的东西,而这些,拜这次“死”所馈赠,拜那天的天花板所赐,拜“肝实质回声不均匀”所赐。
周一请假,一个要好的同事陪我去医院做肝功能检查,大夫说下午四点才出结果,做完检查后,去附近的物美买了一身361度的运动服,因为换季,还打了七五折,我们又在超市溜达了一圈儿,然后去呷哺吃火锅,爸爸紧张的打电话问我怎么样了,他这个从来不会表达情感的老男人,好像一辈子都不愿意歇一天的样子,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里东收拾西收拾,当我第一次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竟然第二天就要来北京看我,他催着我去检查身体,不要吝啬那点钱,絮叨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和同事一起回家去了,下午一点左右,又刚吃完饭,条件反射的我们昏昏欲睡,同事很快就进入了梦中,我手里捧着ipad看着罗永浩的演讲,焦灼的听着,三点半刚到,自己就拿着电动车钥匙去取结果,从自助机取出单子,径直奔着诊断室走去,大夫扫了一眼,说:都正常,回去吧。
我发了个朋友圈,“我是从医院笑着回来的,惶恐了两周,一路没合拢嘴,健康真好,几个月来没这么开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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