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哭会闹的孩子,总是有糖吃。
因为那些乖巧懂事的,习惯性让出手里的糖。
牺牲了自己手中握紧的美好。
让别人的生活从此变成了甜。
可自己却什么都握不住。
就好像那些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因为足够善解人意,所以就能体谅别人的不易。
可自己的不快,又有谁能看见?
有些委屈,会伴随一生一世。
三十年之前,家里的老人都住在闭塞的村落里。
小村里一共就那么几户人家,基本都沾亲带故。
几家的孩子也都是童年玩伴。
整日里聚在一处做农活,玩耍嬉戏。
村里有条小河,有时候孩子们会去戏水。
某一天,一个小姑娘在河边坐着小憩。
河边有个很高的土丘,另一个小姑娘打算丢一块石头吓她一跳。
需要双手合抱的石头被小姑娘扔了下去。
原本想要丢到河里溅起水花吓一吓人。
却好巧不巧的砸中了小姑娘的腰部。
被砸中的小姑娘疼得差点晕厥过去。
躺在家里几天几夜都下不了床。
那时候的老人都没把这事当回事,就看着孩子疼得翻来覆去。
砸了人的那家,也只是象征性的来问候了一下。
还被“善解人意”的老人劝慰,说自己家的小孩没事。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小姑娘也确实慢慢愈合了。
可在小姑娘结婚之后,就查出了严重的结石病。
而追根溯源,是因为少女时代的那次重伤。
那块石头造成了一生无法治愈的内伤。
她躺上了手术台,差点丢掉了性命。
时隔几年,身体里又会长出石头,终生难愈。
而在她说起自己病因的时候,那个丢石头的女人还很是不快。
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连一点歉意都没有。
被砸的人因为年代久远,也从未追究。
可她的身体却因此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在我的印象里,有很多次她疼到睡不着的样子。
那种疼起来就让你一身汗湿,坐立不安的痛楚,没目睹的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当年因为懂事,她没哭没闹,有苦自己受着。
要不是那张术前生死状曾摆在面前,大家都以为只是小病小痛。
上一辈的老人,总把过错往自家孩子身上揽。
以至于不问缘由,出了事先管教自家的孩子。
淋过雨的孩子,长大后更容易和别人共情。
读书的时候,小凯就不是个乖小孩。
和老师叫板,并且花招不断。
大约是形象太恶劣,以至于不受师长的待见。
他被委婉劝退的时候,他爸妈愁到夜不能寐。
但内心深处,却依旧觉得自家孩子是可塑之才。
也会为了自家小孩,和班主任闹得极不愉快。
因为吃过了没文化的亏,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孩子有书读。
不求人的她,就低声下气的叨扰别人。
一次又一次弯下腰,换来孩子的入学机会。
后来,小凯上了大学,家里出了点变故。
那时候远在异乡的他,不知道家里有多艰难。
已是入不敷出的状态,还欠下了一些债务。
那一次,小凯的生活费没了。
打电话的时候,觉得她妈的口气有异。
他以为是觉得自己花钱多了,所以她妈不乐意。
隔天收到了一千块,他堵着气想,以后要自己赚钱。
后来,他就开始做兼职,做电商,努力做到不张口要钱。
赌气了很久之后,才知道了那年那时的小插曲。
原来那时候她妈刚还了一笔债务,手里一穷二白。
那场变故,她借遍了所有能开口的人。
那一千块,是连夜和自己一个不怎么要好的姐妹拿的。
而那个姐妹在一个月之后,就索要回了那一千块钱。
那年缺钱的人很委屈,那年打钱的人其实更委屈。
临近毕业的时候,有很多同学都选择了校外培训。
因为学费太高,且志不在此,他想都没想就放弃了。
那时候的小凯早早地开始实习,对赚钱心无旁骛。
远在故乡的她妈妈,也一样勒紧了裤腰带生活。
那段日子,她总说自己睡不着觉。
一点风吹草动,就睁着眼熬到天明。
小凯买了一些改善睡眠的药辅助,似乎也收效甚微。
那些日子很灰暗,母子两个没有互倒苦水。
很多话不用细说,都已经心照不宣。
后来,风波终于过去,日子越过越好。
她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了。
可她还是觉得对小凯有亏欠,以至于拼命想要弥补。
其实啊,哪来什么亏欠。
那几年,她肩上扛起的是千斤重担。
要赡养七老八十的老人,要供上大学的孩子。
她原本可以逃离,可以把那些苦推给旁人。
可责任感使然,她咬着牙苦撑。
她有多坚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懂事了那么些年,却遭了那么多罪。
以至于现在的她无论多出格,我都能理解。
她是我妈,一个谁都想要照顾的人。
从未逾矩的她,从来不肯在别人面前展露脆弱。
半生要强,以至于大家总觉得她无所不能。
她脾气不好,有时候一点就着。
可若是不借着火气发泄一下。
那些藏在心里的忧虑,又该如何发泄?
她聊起天来有时候会喋喋不休。
谈到伤心处,会陷入情绪里久久无法自拔。
若不是少了倾诉的人,她又怎么会意识不到言多必失。
那些年少时无法解读的生活,如今全部释然。
她也是人,她需要关心,需要理解。
谁不渴望被照顾呢?
而我希望,她不再顾虑任何人。
不再被别人绊住脚,不再为别人织嫁衣。
不再去听那些不中听的话,也不理会蜚语和流言。
明白自己才是这世上最紧要的人。
我希望有个任性的妈,只要她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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