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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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的我是个乖乖仔，性格有点内向，没有调皮捣蛋的天份，不好动的我能一整天坐那里细致做着一件事情。经常听爷爷喊我‘乖仔‘。其实这对于男孩子来说，并不是件很好的事情。

    八岁那年，我随着父母从农村走向了“城市”，父母在一个离家乡不远的小镇上做点小生意，我也在那时开启了人生眼界和智慧——读书。因为父母生意比较忙，只要是放假或者放学回家的时候，煮饭、洗碗、扫地小家务基本都是我做，没办法，谁叫我是爷爷口中的‘乖仔‘，谁叫我妈没给我生个姐姐而是哥哥呢？我吩咐不了我哥，他大我两岁多，打仗又总是挨揍，所以我还是选择听妈妈话的乖乖仔吧。

      特别记得这个小镇的人挺排外，连学校小孩都特别能欺负人，我总是隔三差五的被人给揍一顿，我严重怀疑他们羡慕嫉妒我的英俊和帅气，我特别想还手揍我的人，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那样只能会被揍得更加的严重。不过这些人揍我挺讲究，从来不打我英俊帅气的脸庞。打人不打脸，果然还是有一定道理。

      这天，我在放学的路上，果然又一次被堵上了，被两个大点的给堵了，我对他们有些印象，每次堵我的人里面好像都有他们两个。对于这些堵我的人，我是恨得牙痒痒，但既无奈也无助。

      “喂，小子过来。”其中一个勾了勾手指对我喊道。

      惧怕是此刻的心情，毕竟我才八、九岁，他们应该大我几岁的样子，高我一个头，揍我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我假装着没听见，继续闷头往前走。另一个见我不理他们，闪身就拦住了我的去路，顺势推了我一下，抬腿就给了一脚：“叫你呢”

    还真是不讲道理加无理。

    “啥事？”我狠狠地盯着打我的人，如果眼神能伤人的话，这人应该进入重症监护室了，我也只敢用这种眼神瞪视着他们，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呵，敢这么看着我？”

      也许是我犀利愤怒的眼神伤害了他们，然后就迎来了一顿拳打脚踢，前后夹击的那种，不过估计他们也没敢下狠手，虽然有些热烈，但不是相当疼痛。

    唉！我这该死的懦弱性格，竟然没有一丝反抗的想法。

    眼瞅着他们没再接着揍我的意思，我强忍着泪水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走的时候，肩膀衣服被人从背后抓住了。

      “没让你走，你就敢走？”

      “还有啥事？”我愤怒甩开抓衣服的手，恼火说道。

      其中一个‘嘿嘿‘皮笑肉不笑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远看我们亲热度就像好朋友。

      “明天把你家放映厅的门票给几张我们”

      我算是明白了，还真是厚颜无耻加上烂大街的卑鄙！用这种方式来达到目的！！

      我一直以为他们羡慕嫉妒是我的英俊帅气，没想到他们居然是羡慕我家放映厅的门票。因为家里开了个影视放映厅，在那个年代还是比较新奇热门的，放映厅大喇叭整天是噼噼啪啪打斗声音，好不热闹，特别能勾引人。

    “听到没有？！”这个家伙搂着我肩膀的手紧了紧吼道。

    我天生有点偏内向，甚至是懦弱，不喜欢自己的性格，但又不知怎样去改变自己。

    “嗯”我唯唯诺诺地敷衍道：“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弄出来……”

    “我说的是一定，不然每天堵着揍你。”凶狠说完还不忘在我脸上拍了两下，然后扬长而去了。

      太他娘的欺负人了，我气愤地想。别说是几张门票，就是还多点都不是事，让你一辈子呆在放映厅的门票我都有，因为放映厅印刷好了的门票就在我睡觉那屋里。给你们票，可能吗？！还是以这种方式！也许叫我一声帅哥……嘿嘿……，有可能。不过自始至终我没有给他们想要的，虽然胆小怕事，但也有倔强。

      回到家，刚放下书包，父亲就跟着回来了，我忙低头抱元守一，生怕被父亲发现什么。父亲是一个对我们非常严厉的人，不拘言笑，在我心中对他是满满的敬畏。

      “挨揍了？”父亲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问。

      我点了点头

      “几次了？”父亲又问。

      我摇了摇头

    父亲叹了口气，轻轻为我拍去身上尘土，眼神中尽是心疼与无奈，更多是恨铁不成钢才有的叹气。

      “我看到你挨的揍。”父亲看着我说。

      我看向父亲，晶莹的泪珠瞬间涌出眼帘，看到我挨揍为什么还让我挨揍？我满满的委屈与不理解。

      “小孩子打架是家常便饭，大人怎么能插手？”父亲耐心引导地说道：“就算我今天呵斥了他们，那明天呢？以后呢？我不能一直跟着保护你，别人该揍你，欺负你不还是照常来，所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或许可以用你自己的能力保护好自己？”

      “他们人多，我……”我委屈哽咽地没能再说下去。

      “我知道，就三、四个调皮一点的，其他都是起哄的，打不赢还跑不赢吗？”父亲接着霸气地说：“哼，我这辈子还真没跑过”

    父亲的霸气是鄙视那些打架想着跑的人。

    当时我年龄小，并没有听出有那么一点鄙视，到后来回忆起来，我还是不赞同父亲不跑的说法，也许是他那个时代不一样吧。打不赢就要跑，打赢了更要跑，这是我后来总结的，到现在我又有不一样的总结，你再打个架试试？我情愿被别人揍一顿。

      我听了父亲用自己的能力保护自己，从此，我开启了我的锻炼模式，还有武术。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也是一个尚武之人，一般两三个人都不够他揍的。他最擅长的是摔跤，在方圆十几里未逢敌手，在当地颇有名声。

  习练武术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真的称得上是一个练武奇才，真没吹牛的意思。我非常刻苦锻炼自己，要让欺负我的人，以后——再也不会欺负我。

    武术没有速成的可能，那是靠一朝一夕刻苦练出来的。我还是被隔三差五地揍一顿，后来渐渐我也能跑掉个一两次，再后来，他们两三个人根本堵不了我，只要我想跑，只能听见后面一片骂人的声音，我非常想挨个揍他们一顿，但我知道不在此时。

    四年级暑假期，具体哪天忘记了，在家锻炼完了一身汗水，黏黏糊糊不舒服，看着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想着去小镇东边不远的河里洗个冷水澡，然后就拿了个毛巾就走了。

  洗了个冷水澡，感觉精神奕奕，走在河堤上，吹着舒爽的河风，别提多爽歪歪了。

  忽然，看到对面走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糟糕！是那经常欺负我的两个家伙！我的心不由地往下一沉，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心说在哪遇到不好，偏偏在这河堤遇到了。

    冲过去吧，河堤上的路太狭窄，想以灵活身姿跑掉是几乎不可能，退回去吧，河堤这边尽头又没有路了。唉！进退两难——

  也罢，是时候检验我这两年所学了，现在的我是：拳打十层老瓦碎，脚踢两口火砖断。

    怕？算啥子英雄好汉！！

    想好了对付他们的方法，勇敢向他们迎面而去。

    果不其然地被他们成功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看向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清他们的样貌。

    一个圆脸微胖，眉稀眼大，口阔鼻塌；一个脸如鞋拔，眉浓眼浑，脖长身短。

    一个叉腰抖脚，洋洋得意；一个仰面藐视，是笑非笑。

    见这两欠揍货，不再有丝毫犹豫，腰马合一，力达拳面，迅速无比的一老勾拳轰向了圆脸胖子的腹部。他们就算想破头也不会想到我有先出手的勇气。

    “呃”圆脸胖子痛苦的双手抱着腹部蹲了下去，想来是打岔气了。开玩笑，我这拳头现在是可以开十口老瓦片的存在。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着另一个胸前衣服，反势就是一个大背篼。“嗷呜”就听到一声惊呼，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头顶向河堤边坡晾去，‘哗啦‘，随后又听到一声“娘唉！”

    不知道这人摔啥样子了，河堤边坡是杂草林，应该惊吓大于痛苦吧，也管不了那么多，转身又给了圆脸胖子一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以前乖乖仔的我，显然，这第一次打架内心是十分紧张的，也是占了一份先机，正所谓先出手为强，后出手遭殃。更多是他们小看了我，因为我一直都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人，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少年。这是他们一直以来潜意识的认知，结果我给他们带来是超乎想象的惊吓，而带给我自己的是惊喜，更多的是自信。

    自信源于实力，我是这样认为的，以前乖乖仔的我，有的只是胆小和懦弱，现在发现自己已经慢慢在蜕变，乖乖仔的蜕变，胆小懦弱的蜕变，也是懵懂少年的蜕变。 

    在河堤揍了那两个家伙，一口气跑回家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手脚在微微颤抖着，心情既紧张又激动，毕竟是第一次揍了别人，而且还是完胜，真的是——不容易啊！

    感叹的同时是后怕，怕那两个家伙受伤重了，更怕那两个家伙到我父母那里告我的恶状，父亲那可是相当严厉的人，真正的传统式教育——棍棒底下出孝子，只要我们敢犯错，从不吝啬挥舞棍子的力气揍在我跟哥哥的身上，当然是父亲认为不能容忍的错。

    记得有次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了父亲在责骂，我偷瞄着向屋里看去，我哥跪在地上，父亲正扬着棍子向我哥抽去，随着就是我哥悠扬的嚎叫。我赶紧缩回了脑袋，吓得心肝胆儿都在打颤。父亲一顿爆抽，然后就是满屋子里鬼哭狼嚎，想想都有痛感。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啊！后来才知道我哥是偷了父亲的酒，去与几个玩特别好的同学拜把子，把其中一个给喝吐血了，这事不知道怎么被父亲知道了，然后就有了这棍棒侍候。

    我的记忆里，极少挨父亲棍子的抽，我哥好像是经常的事情，也许我胆子小，又是乖乖仔，除开学习差点，父亲找不出揍我的原因。我哥脑子灵活，生性调皮甚至有点顽劣，但读书真的是把好手。父亲着重培养他读书，调皮一点是可以，但必须要去掉他的那点顽劣，这是一个读书人不能有的毛病，所以我哥挨打也是正常的事。

    怀着忐忑的心情做好了晚饭，坐等父母归来。受罚的时候，其实只是皮肉之苦，等着受罚那是内心的煎熬，期间的心情就不言而喻了。

    脑袋胡思乱想之际，父母踏步归来，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只是小心翼翼地摆好饭菜，怕他们的眼神对我有一万伤害点。看到桌子上的饭菜，父亲说：“去，把我的酒拿来”

    我偷瞧了父亲一眼，父亲没有想象中怒气的脸庞，反而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好事啊！此时我的心情由阴转晴。

    速度拿酒递给了父亲。

    “这几天生意不错，我要好好喝一杯”  父亲满满倒了一杯酒。我记忆中，父亲很少很少一个人饮酒的习惯。

    “哼，生意不是一直这样吗？我看还有其他原因吧” 源自母亲一个大白眼。

    “呵呵”父亲爽朗一笑：“男伢仔就应该这样”

    “我还是喜欢他文静，像女孩子一样”母亲笑脸如花地看着我说。

    我似乎明白了父母知道了什么，对我的改变，母亲虽然嘴这样说，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这晚，父亲喝得有点高，跟我讲了很多，我似懂非懂的品着他那些‘大道理‘，到如今我记忆犹新的只有一句话。

    人，强势没有真心朋友，胆小懦弱就没朋友。

  是啊！胆小懦弱到没有朋友，强势没有真心朋友，我觉得挺正确，在我没改变以前，我算是真正意义的独行客，后来才有了自己的好朋友了，我没有强势本性，所以我说的是好朋友。

    多年以后，我总是试图着问儿子有没有玩得好的同学朋友，让我欣慰的是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