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患上认知症,忘记了你,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做养老的呢?大概是在医院里见惯了生死却只能为遗憾的他们送终的时候,大概是看到自己的父母老去却又害怕因为自己忙碌无法照顾到父母的时候。
作为独生子女,如何给父母养老令人束手难测。在不知不觉间,我们就长大了,父母就变老了。当我们开始专注于工作的时候,父母正在一天天的变老。当我们终于得到空闲的时候,可能父母已不在人世。
父母参与了我的前半生,陪伴着我,是我前半生的组成部分。我想陪着他们到老,我想他们的后半生也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我。
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我转行去做养老,在我父母老去的时候,住在我所在的那家养老院,是不是也算是另一种的承欢膝下。我可以在午间休息的时候,去看一眼他们,我可以在晚上下班的时候,一直陪伴着他们。
在我认识张老师的时候她已经是认知症初期的患者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转行去做养老。
那天,我下班回家的时候,三楼的门突然打开。那个时候我刚搬进来不久,还不熟悉这里的邻居。她悄悄的从门缝里面探出头来,小声的叫我:“小姑娘,你过来一下。”
我的警惕心还是很高的,并没有随便搭她的话。
她看起来有一些着急,把门开的大了一点,:“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就在对面的五楼上。”
我正好住在五楼,听到她的话心理咯噔一声,怀疑道:“不能吧。”她看起来非常害怕的样子。我想着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能说什么谎话呢,就跟着她进了屋里。
她拉着我到了她们家的厨房里,指着对面五楼的窗户,“看见了么?就是那里一直有人在盯着我。”
那个位置正好是我们租的房子对面。她说的有理有据的,我视力不好,又不喜欢戴眼镜,所以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影子在窗边。她让我不由自主的信服,我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你看,那边现在还有人在盯着我们这儿呢。”张老师的这句话让我打了个激灵,“我之前的时候还去找过他,让他不要整天盯着这边看,他还凶我。”
我心里有点怂,也不敢自己一个人跟张老师待在这。我跟张老师说让她等我一会,我去找个室友下来一起陪你。张老师欣然的表示同意,可能那个时候我脑子不太灵光,也没有感觉出来什么不对。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个室友都在,我跟她们说了我刚才的所见所闻时,一个室友表示之前就见过张老师这个样子,说张老师有一个被害妄想症,并不是真的有人在盯着她。另一个室友见我实在是担心她,便和我一起下楼去陪着张老师。
后来,每隔几天我和室友都会去看望张老师,陪她聊聊天。在聊天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张老师原来只是有了认知症,渴望着有人能陪伴着她,所以才会说谎有人在盯着她。张老师自己独居,一直没有可以聊天的对象,每次见到我们的时候都要拉着我们说一个多小时的话。虽然她说的内容总是来回重复的,但我们也就静静地听着,从不打断她。每次走的时候,张老师还会塞给我们她喜欢的一些小零食,让我们多去陪陪她。
每次看到张老师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父母以后是不是也是这样,孤单的在家里,等着孩子有一天能够回家里来陪她说说话。
那个时候我开始计划着转行做养老,但又缺乏这一方面的经验,恰逢有一个去南京学习的机会。我拉着行李箱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正好碰上张老师从家里出门。她笑嘻嘻的对我说是不是要出门了,需不需要帮帮忙,我哪能让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帮我啊,就拒绝了她。我跟张老师说,我要出差了,等我回来以后再去看你,张老师说,她会在家里等我。
从南京回来之后,我下定决心要辞职,想要和张老师进行告别,却又几次碰见她不在家。我离开的时候是个白天,我去三楼敲张老师的家门,张老师还是不在家里。邻居的阿姨告诉我张老师出去锻炼身体了,我把我准备的零食和纸条放在了张老师的家门前,之后就离开了。
室友告诉我,张老师有的时候还是会念叨着我怎么不过去了,还说我带的零食真好吃,什么时候再给她带一点。
然而,我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还能不能在回去的时候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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