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ICU里待的第三周这里每一床的病人除了他们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就只剩下气切管里痰液的呼噜声。
他们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身上被插满了了各种样式的管子,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能感受到,但我看着却十分痛苦。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走到了这一步即使再有钱我也不想这样苟且的活着,所谓的‘孝’我希望是最后能够放我走的机会。
有些人能够躺着进ICU走着出ICU,但有些人只是很小一部分。大多数的人只能躺着出去。
四床是一个老红军,他在这里住了多久我不清楚,但每次定点给他翻身的时候我总能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压疮。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后来我知道了关于他的故事。
爷爷被送来时已经诊断为脑死亡了,可爷爷的家人坚持抢救。刚入院的时候病情十分不乐观,医生用了进口药维持住了他的生命体征,但有一部分药品无法报销,后来他的儿子就和医生商量说用一些国产的平价替代药来维持住就好。毕竟爷爷的情况也不会有更加好的回转,再加上这是家属的要求医生也就同意了。
每天下午四床老太来探视的时候都一边摸着爷爷的头一边紧紧攥着他的手说,“你要是不舒服就走吧,别再睁着眼睛看我了,看了我一辈子也该看够了。”大概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种画面我的眼眶竟然有点湿润。我知道爷爷满身的压疮一定很疼,我也知道他逐渐僵硬的身体意味着什么,我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诉说着什么的味道。他是不愿意走嘛?也许是的吧。这只有他知道了。
在十二月底我19年最后一个夜班的下班时候,四床爷爷血压急剧下降,接班的人马上就开始急救。第二天离开医院前我看到了四床儿子和医生说,“一定要积极抢救,一定要撑到元旦。”
我看着爷爷宛如骷髅般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爷爷终究没能熬到新的一年,我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毕竟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可真的要让我说一句的话,我觉得爷爷此刻一定很快乐。你看不到的满身疮痍你看不到每一次呼吸的痛苦,我都在旁边看着。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逐渐冰冷逐渐僵硬,可也许正因为我不是他的家人我没有爱的牵绊,我能很轻松地说出,‘放他走吧’。可这种爱的牵绊有时候也或许是一种束缚。
等我再回到科室上班的时候四床已经有了新的病人,而原来四床的故事也成了护工阿姨们下午茶的闲谈了。
不过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爷爷一定要撑到元旦了,因为有一份对爷爷曾经付出的补贴会在每一年的元旦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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