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雨的季节,那也是气温最为宜人的季节,更是拥有属于自己闲暇时间的季节。每当降雨来临,大集体无需出工时,母亲便会着手清理她的后菜园。这一片菜园中荒草丛生,自从有了自留地之后,那些杂草仿佛就成了母亲不共戴天的“仇敌”,母亲对其必欲除之而后快。
这些野草,绝非温顺的小绵羊,它们常常与荆棘刺根紧密相拥、相互缠绕,根连着根,藤缠着藤,彼此纠缠得难解难分。母亲所使用的工具无非就是镰刀、锄头和铁锹,一番砍伐过后,地面上的杂草相对容易对付,而地下的则棘手许多,当工具都难以派上用场时,母亲就会直接用手去抠、去拉、去扯。这所有的一切劳作都是在雨中进行,母亲似乎执意要独自去完成,从后门望见母亲在雨中辛勤劳作的身影,她仿佛不知疲倦、不知劳累,仿佛有着永远使不完的力气,那时的母亲还不到四十岁。眼睁睁看着母亲用她的双手垒起了小菜园的篱笆,将菜地平整妥当,一片荒芜的草地就这样变成了生机盎然的后菜园。
在后菜园里移栽了一棵枣树,这枣树是菜园中唯一的一棵树,当它结着青枣的时候,我们总喜欢用竹竿去敲打,以此来解解馋。枣树下的四周全是母亲用来种菜的地垄,有时她会吩咐我们看护刚种下的菜苗,找来瓦片,在正午阳光炽热时,将两片瓦靠在一起,为菜苗遮挡过于强烈的阳光,以防它们被烤蔫,等到阳光落山了,再将瓦片翻开,让菜苗尽情吸收晚上的雨露。当菜苗不断拔节长大,母亲便找来竹竿,搭起竹架,让那些探头探脑的藤蔓顺势缠绕上去,看着它们开花,看着它们结出小小的果实,看着它们一点点膨大,看着它们在那缺油少盐的白米饭中欢快“舞蹈”。看着它们在霜降来临后,母亲砍下一对对的白菜,晾晒在屋顶,我们也兴高采烈地参与到这些晒菜的活动中,登高望远,极目楚天舒。看着它们被母亲用盐巴揉搓,拧成小把压进菜缸里,在一个又一个冬天,我们就着腌菜,烤着火盆,度过了温暖而又寒冷的冬季。
小菜园的春夏秋冬,将一日三餐四季的饮食安排得妥妥当当,那些曾经嚣张的荆棘被母亲逐渐软化,被岁月渐渐压制,最终化作了白菜、黄瓜、西红柿、韭菜、高粱、玉米等丰富的食材,不知不觉中,我们靠着这些滋养一点点长大。多年后,母亲说她腿疼、腰疼,那个曾经在雨中不知疲倦劳作的母亲,年幼的我们曾以为她就是坚不可摧的“钢铁侠”,长大后才明白,她是用青春的身体养育着一家人的三餐四季,那雨中母亲劳作时流下的热汗,恰是如今我眼中忍不住的湿润。那片小菜园,承载着母亲无尽的爱与付出,也承载着我们对那段岁月深深的怀念与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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