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史九《父亲的背影》6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从石河子到乌鲁木齐,汽车倒火车,父母亲终于踏上了由塞外直达关内的绿皮火车…一路走走停停,经过了五天四夜的煎熬…眼见过了甘肃天水便是梦里朝思暮想的关中地区了…
父亲的心❤又一次开始跳跃…习惯了塞外荒漠的空旷无垠和荒凉,也见惯了沙尘暴中张嘴便是一口沙子的四季无常…父亲发现走了这一路行程,陇上天水似乎和途径的河西走廊一带的荒凉空旷仿佛天壤之别…土地也肥沃了,小麦也能长高了,树木的绿色也更加郁郁葱葱了,铁路两边的瓜果树木也蔚然成风了!相对于途径的甘肃凉州一带荒凉的盐碱地…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似乎这里就是大西北和中西部地区的分水岭!而这里恰好与关中接壤~过了天水,便是自己渭水河畔的故乡了…
"近乡情更怯”!
父亲不知道自己离开故土十几年,家乡宝鸡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母亲她老人家又怎么样…而这一切,正是父亲急于渴望知道的…
当父亲的双脚落下站台时,他深吸了一口气…他确信这是家乡的土地了,因为那些拂面的清风是那样的温馨使然,无不带着秦地关中的泥土芬芳,那些熟悉耳祥的乡音无不带着“"陕西楞娃”的亲切和朴实…
父亲此刻由衷的想大喊一声:娘…您的儿回来了~
…
母亲的娘家在北崖,出了站口步行最多也就20分钟的路程。那时,后院的大舅爷舅婆和前院的二舅爷都在,而母亲的心里,此刻恨不得一步到达——见到自己的亲人们…
父母的归来让整个前后院热闹起来,包括崖上的左领右舍和母亲小时的玩伴们,…都知道李家的闺女和姑爷从部队转业回来了,纷纷前来探望聊天…一时人来人往,寒暄问答不停…
舅婆的下巴有一颗福痣,丹凤眼…一看就是很有福相的一个老太太。
印象中的大舅爷性格温和,尽管话不是很多,但一言九鼎很是沉稳…舅爷让父母把户口报在他这儿,在后院的右手空地给父母新修一座和舅舅同样的房子…
舅爷家的院落很大,前后院落有好多间的屋子,右手侧面依然有一块和这个前后院同样大小的空地闲置着,舅爷那时候应该是在街上有点买卖,家境相对比较殷实。前院的二舅爷虽有几间房子,却因年轻时好赌已没了积蓄…大舅爷心地善良淳厚,总感觉母亲被二舅爷自幼由城里给到了乡下的穷乡僻壤之地,当伯的很是愧疚,…所以大舅爷很想弥补一下作为李家长辈对自己姑娘的亏欠之情…而不管是大舅爷和大舅母…都很疼爱自幼便孝顺懂事的母亲…
大姨是母亲的姐姐,嫁到了六川河…那个地方在我小时的印象中很远很远。去一次要翻越两座山过一个塬趟过两道沟;尽管去一次这样的爬山涉水但母亲依旧乐此不疲!每次母亲领着年幼的我和姐姐,去一趟姨家都得上午就出发…过了沟再爬山过塬,紧接着又下山越沟再上山…脚板都痛了…我说:“妈,咱回吧"!母亲总是说:快了快了,爬上这座山就能看到你姨家了…我说:我姨家怎么跑这么远的地方住呢?母亲说:那你姨夫家就在哪,你姨也只能在哪儿了!可我还是想不通我姨和姨夫干嘛住那么远的地方…!
到了暮色初降时分,终于走到了山边。我们站在山顶的位置可以看到姨家的院落了!我和姐姐都兴奋的喊着:“姨…姨""…可母亲说:你姨听不到的…尽管不知道姨能不能听到我们的欢呼,但仍然挡不住我和姐姐欢腾的心!长大后我知道,那山那么高,离姨家那么远,姨又如何能听得见我们的呐喊呢…
山上看着山下河边的姨家很近,但真正走起来~路程并不近。
姨家的门口是一条小溪,有成群结队的鸭子和鹅在游荡戏水…川道的中央我记得有两道大河,水并不深;近处无桥通过,需赤脚过河…途中会经过一个很大很大的木质水磨坊,那个东西具体叫啥我也忘了!但听母亲说很有一些历史了…很大很大的轱辘像风车一样的被水流冲着转圈,周而复始…起初我想可能是电在带动旋转,后来母亲说是靠水流的冲击和压力带动旋转…原来老祖先很早就有了这样神奇的智慧!依托了六川河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河流纵横的优势资源而建,我想这应该是我平生见过最有特色的创意了!
姨家人丁兴旺,也是庄里的一个大家。姨夫在粮食系统工作,性格豁达开朗,为人很是质朴忠厚;所以和父亲两挑担很是性情相投…古人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可谓恒古不变的至理!姨夫和父亲是一样受苦人出身,所以对粮食都很珍惜:也对赋予人类生活资源的大地充满了感恩和热爱!父亲喜欢勤劳耕作于田间地头,姨夫同样如此热衷于耕田种地…有一年和父亲去了姨家,看姨夫给父亲说自己包了几十亩地,今年交了一万多斤的粮食!公社还给发了奖状…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姨夫像个纯真无邪的孩子,晒得黝黑的脸上满是灿烂开心的笑容…那个时候父亲和姨夫都已经退休回乡,应该是都年岁不小,能有那样的干劲和豪气,至今我都是唏嘘感叹的…
姨家的子女不少…大表哥也从了军;我记得小时候我最大最新的压岁钱就是大表哥给我的,那时大表哥好像当兵还没多少年…五角,新崭崭的五角纸币!在我幼年的记忆里那是一笔巨款也是我平生收到最大的压岁钱了!尽管那时候我压根就没有私藏或者花钱的意识…要知道上一年级时我偷了家里一个鸡蛋,拿到大队的供销社也就换了三两个水果糖!我就怕售货员告诉我妈,可卖货的叔叔说:以后多拿几个过来多给你几个糖…
姨家也是普通的农家,但却培养出了一个解放军的大校…没有背景和后台,依旧是靠的实干和内力…我觉得很不简单!小表哥比我接班早一年。照理说也是读书不多的,但到了粮站依旧练得一手"一秤准”和闭着眼睛也能快速无误的打算盘绝技,这对于不好数理化的我来讲,可望而不可及,只有默默崇拜的份了……
母亲每个月总有几次会去舅家,给前院的二舅爷和后院的大舅婆拆洗被褥.缝缝补补…这样持续了好多年,直到老人们都入土为安…
每年的春暖花开之际母亲都会接舅婆来我家住一段时间。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养牛;每次母亲都会借一头牛,套上架子车…大舅婆年龄大了,腿脚已经很不灵光,拖着雕有龙头的拐杖。但人很富态…
如果父亲休假在家,每次驾辕的必是父亲,前头牵牛的定是母亲…后来到了我也可以牵牛的时候,走在前面牵牛的便换成了我,但也必须选庄里性情温顺的牛来借;一是那些性情暴烈的牲口我一个小娃娃也降不住,也恐坐在牛车上的大舅婆有个闪失!
…驾辕的则是母亲…我清楚记得接舅婆来家的那天必定是选择风和日丽.天高气爽的日子。山路崎岖弯长,沿途不断有被雨水冲出的沟壑!路面很窄,很多地方仅可以通过一辆架子车;若逢雨季,土路泥泞,架子车的轱辘会被稀泥缠绕无法前行…
拉着舅婆的牛车就这样一路走.一段歇的听舅婆和母亲母女俩拉着家常,说说笑笑的到了林家底下的家…
记忆中母亲接舅婆来家的日子总是提前打扫了屋舍,烧好了热炕…我知道舅婆来家的日子里,母亲的内心是喜悦的…
…
但父亲…
深受传统孝道文化影响的父亲,谢绝了大舅爷的好意!按照当时的政策,尽管父母亲都是以普通复转军人的身份复员,但政府部门依旧会优先安置。那个年代的地方百废待兴,各方面都急需像父母这样在部队历练了十几年的复转军人来充实地方的基层…可父亲压根没有打算留在市里工作,更别说住在自己爱人娘家人修的房子里了…尽管自己的老家离城里也就二三十里远,但金窝银窝哪能比得上自己的狗窝呢!再说自己之所以费尽周折.下定决心回来,为的是能够后半生孝敬老娘,建设新农村,在丈人家扎根安家,这在父亲的心里和上门一样~是绝难通过的…老家广阔的农村新天地还等着父亲回去旧貌换新颜呢…
…
倏忽之间一看表…已是凌晨一点多…,在厨房里不知觉间已喝了几壶茶,抽了半包烟…而不管是回忆父亲的往事还是写作,都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就如同翻越一本记忆的老书!需要重捡过去,梳理记忆…但能够和父亲的思想对话却很是快慰亲切…一直想早日完成《我的家史》并打印出来,若有那么一天能在父亲的坟前焚烧上香,也是对先祖的告慰和父亲当初嘱托的一个了结……但写作依旧和盖房子一样的需要规划和灵感.激情…有时刚动笔却被其他的事情干扰,而等到再次提笔却难以找到刚才的接口…
生活其实原本也是一场修行,想得通了也便知晓了万物万事皆一理的通晓…当四周没了动静也没了俗世的烦恼和压力时,当天地万物在顷刻间万籁俱寂时,心,犹如空旷田野中的骏马;正欲信马由缰的驰骋时…却不由得感受到厨间窗口的冷风袭袭…脚底也感觉凉意袭来…于是再次点一支烟,回复一下思维…
是该休息了…
因为明天~还有更长的路
要走…
我的家史仍在继续中…也做了一些轮廓的修改以便饱满充盈!父亲回到林家底下的老家,一切从零开始,一切会像父亲原本憧憬的那样能够开辟新天地,会有新的变化吗?
…一切答案都在后续我的家族史《父亲的新农村》中…
我在酝酿…而你~
也在关注中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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