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29的深圳,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可惜过于安静感受不到什么年味。魏华住在宝安区,坐地铁从丹竹头站出发,中间换乘一次,一个小时就到了。他的住处紧邻地铁站,是一栋十五六层的公寓。房子在九楼,面积四十来平米;室内整洁干净,洗衣机空调冰箱热水器等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跟他优质的生活条件相比,我的住处就是一鼠窝,黏了一只来一双,黏了一双来一窝。当然,我是无所谓的,从小我就积累了跟老鼠争夺空间的经验,不过对于魏华肯定没必要让他体味“与鼠共枕”的快意。尽管他来16栋多次,可我从不带他进我的住处,我怕那怪异的味道恶化他的心情,以致影响我们探讨严肃话题的广度和深度。
放好行李,我到地铁站对面的菜市场买了一些食物。吃过午饭,我从魏华的办公桌上挑了一本书读。时间过得很快。四点以后,阳光斜射进屋房间变得温暖舒适,我的心情亦是愉悦畅快。我是越来越享受这种独处的滋味了。在独处的时候,我可以畅游在天马行空的世界里,或者回到某个让我特别怀念的场景中,带着怜恤的目光去安慰和鼓励笨拙的自己,如果这时候再来一点音乐,我会手舞足蹈,翩翩起舞。
晚饭我吃了一碗面条。当我洗好碗筷准备去外面散步时,放于桌上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弟弟打来的,可接通后他并不讲话,但我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在嘈杂的声响里,我听到了父亲沙哑的哽咽:“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过啊?”挂断电话,弟弟发了条信息给我:“你高兴了!”我无言以对。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很少流泪,即便有时也会因避丑或担心给家人带来心理负担有所克制,可这回父亲为我的出走哭得声泪俱下,那感觉就像世界塌陷了。父亲的痛苦我难辞其咎。一个小时后,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或许我永远理解不了父亲那刻的心情,但我可以帮他分担一点痛楚。也只有酒后,父亲才有机会释放心中的压力,和行使一个父亲最为苍白的权利。
“你怎么就去深圳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父亲一开口,就呜咽起来。
“我一时冲动。”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知道。”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可你总得顾及一下长辈们的良苦用心,大家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
“那你吃晚饭了没有?”
“吃了。”
带着几分醉意的父亲思维有些混乱,他的重点只在倾诉,至于能否理解倒成了其次,就像对待善意的谎言,只要不刻意捅破,还是能和睦相处。父亲滔滔不绝地说了半个多小时,他的情绪随着舒畅的倾诉趋于平静。挂电话前,他带着一丝轻松和满足说酒喝多了要去床上躺一下。
“少喝点,能戒尽量把酒戒了,往后我就打算滴酒不沾。”我说。
“戒酒!难道我唯一的爱好你们也要剥夺?”
“那就少喝点。”
“还有什么事嘛?”父亲有些不耐烦。
“父亲,总有一天我会爆发的。”
“你是在可怜我吗?”
“那你早点休息!”
“呃,”父亲打了一个酒嗝,“你自己多注意一点。”
午夜的街道冷冷清清,寒风如刀割得脸颊生疼。路边上的店铺都关门歇业了,白天熙攘的地铁出入口也变得空荡荡静悄悄。空中时而绽放开色彩艳丽的焰火,那巨大的声响定惊碎了很多凄美荒凉的梦。我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跟着孤单的影子一直往前走。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我得把影响前行的负累抖落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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