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战士张洪恩
风风雨雨侯庄街,曾经无数过客。
而长眠于此并且能够留下名字的,却很是廖廖。
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当抗日的硝烟弥漫中华大地,当日寇的铁蹄践踏修武县的危难时刻,一位英勇的八路军战士却顽强地坚守在日本鬼子眼皮底下的侯庄街,在修武县城,在火车站,在北部山区,与日本侵略者进行了殊死搏斗。
他的名字不应该被历史忘记。
他叫张洪恩,侯庄街北地是当年埋葬他的坟莹。曾经是八路军朱德总司令的厨师。
那是日本鬼子占领修武县城以后不久(1938年),正是二三月份春天的季节,侯庄街村南的路口迎来了一个担着挑子的三四十岁的壮汉。
紧跟着壮汉的后面,他老婆领着一个八九十来岁的小孩子。
走到村南的路口当街,一家三口人停了下来。
正是春暖乍寒的时节,除了上肥浇地的人们,手艺人都出去谋营生去了,侯庄街冷冷清清,妇女老人和孩子们由于饥饿只能窝在家里。
在微寒的小风之中,只有不几个走路的行人,和几个半大的孩子在街上跑着玩耍。
好奇的几个孩子围上来看稀罕。其中胆子大的还用手摸摸挑子,想看看挑子里是一些什么玩艺。
中年夫妻停顿下来。
男的中等偏高的身材,微微发胖,长的有些富态。他放下挑子,笑眯糊糊地从里面拿出来仅剩下的几个小包子,分给孩子们。
在欢呼雀跃声中,几个孩子拿着吃食蹦着跳着要跑开的时候,那男的操着一口浓浓的外地口音,把年纪较大的叫住,“小孩儿,先别急着走。吃了俺们的东西,你能不能帮俺个忙呀。”
“俺们都是小孩子,能帮你啥忙呀?”
“想找你们家大人,俺们想在这里租赁个房子住。你看行不?”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在小孩子的带领下,夫妻两个顺顺当当地找到了地方,算是安营扎寨了。
他们找到的房子,就在村子南路口的东北角。(蒋英杰现在建房的位置)
西边是郝海青的家,东边是李大全的家(这两家后人现在没有人在村子里居住。),再往东隔着十几米的空地就是张家坟。
他们租用的是李大全的两间茅草屋。
这里是村子的最南头,座北向南,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到修武县的城墙,一旦县城方向有啥风吹草动,进可攻退可守,进退自如。
到饭顿的时候,庄户人家喜欢圪就在大门口,一边吃饭,一边唠家常,既增加了感情,又了解了讯息。
在闲聊中,人们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张洪恩,以做小笼包子为生。。听他的口音,应该是东面儿的人,就是新乡以东,长垣、封丘、延津一带的人。
张洪恩的妻子柳氏因为结婚多年没有开怀(生育),就领养了一个男孩,名叫张小雁,以备将来养老。
张洪恩以做小笼包子为生,他的老婆是一个没言示语的女人,给他帮忙打下手。
张洪恩每天巴明起早把小笼包子做好以后,就担着挑子到村子西边一里地以外的火车站去叫卖。
到火车站卖包子主要是卖给票车(客车)的客人,每天票车就是那么四五趟,要卡着点儿。
来早了要空等,费事,来晚了人去楼空,做不成营生。
如果火车的乘客少一些,张洪恩就得把剩下的包子挑到县城里去卖。
张洪恩白天到火车站和县城转游卖包子,晚上回到侯庄街居住。他性格很随和,街坊邻居有啥事他都乐得帮忙。
由于张洪恩与街坊邻居们打得火热,水乳交融,侯庄街的人们也不把他当作外乡人,他实实在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侯庄人。
在村子里,与张洪恩最为合厚的人应当数“老摽”闫长华了。
虽然他们两个年龄上差了一二十岁,却两个经常是鼻嘴不离腮的,关系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闫长华成立了六支队,经常到火车上做一些偷抢日本人军用物资的事情,村子里的不少年轻人也跟着效仿。反正是日本人的东西,不抢白不抢,抢了也白抢,白抢谁不抢?
冲着“老摽”敢抢日本人的军用物资这件事情,人们还是佩服他的。
对此,人们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明说罢了。
而能够与“老摽”这样子的人能够打的火热,可见张洪恩也绝对不会是个坏人。
每天晚上吃罢饭空闲的时候,张洪恩也会经常与周围的老百姓扯云话拉家常。
不过,他对县城周边发生的新鲜事很感兴趣,说到窝要(关键)处,还要刨根问底详细询问。
有时候,他还会领着一群孩子们,教他们卖包子的行话。
“甭顿(音。应该是外地的方言,似乎有不要停顿、不要迟疑的意思),甭顿,焦脆焦脆,又好吃又不贵。买了也不亏,吃了也不亏。”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跟着他学着叫卖声,南腔北调,远远地都能听到他们传出的阵阵欢声笑语。
曲终人散、夜深人静的时候,村子里的有心人逐渐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张洪恩家的方向总会传来一阵阵狗叫的声音,还发现深更半夜有影影绰约的人影到他们家。
更为惊奇的是,有一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人发现“老摽”闫长华悄悄来到张洪恩家里,还有七八个陌生的身影也都带着家伙什儿(枪支)来到张家。
有啥事不能大白天说,非得趁着黑儿说事呢?
不过,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毕竟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呀。
更何况,兵荒马乱的,哪一天不都要看到几支不同装扮的队伍么。
当时天气炎热,人们晚上睡不好觉,精神不振,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太在意这些个细节。
没想到,第二天天还不亮的时候,修武县城就全面戒严了。
城门口加强了岗哨,对来往行人和携带的货物进行严格盘查。
在汉奸便衣队的带领下,日本鬼子在县城内外以及周边村庄进行地毯式搜索丢失的物资,大肆清查八路军等抗日武装分子。
人们在大街小巷议论纷纷,说日本鬼子又丢失了一批重要的军用物资,听说是啥子武器弹药。
当然,日本鬼子折腾来折腾去,也只能是灰头鼠脸地收兵回营了。
没过几天,也就是当年夏天的一天晚上,修武县北部太行山区的八路军趁碰上夜色,一连串端掉了京里村炮楼、侯庄洋桥炮楼和马道河三个炮楼,并且还向火车站的日本鬼子据点发起多次攻击(但是没有攻下来)。
以后半月二十天的光景,侯庄洋桥(现在修武县中原啤酒厂东南角铁路桥,原为英国人建造的钢筋水泥桥)被八路军趁黑夜炸断。
紧接着,当年夏末秋初的某一天晚上,八路军几百号人集结,对侯庄到京里村路段的道清铁路进行破坏,将近两里地长的上百根铁轨全部扒掉,并且全部被运走,甚至连拆除掉的铁路枕木都被焚烧一空。
后来听说这一次是太行山区的八路军陈赓带领的部队搞的破袭战,致使道清铁路全面中断。
遭受一连串的打击,日本鬼子恐慌至极。
为了保障道清铁路这一重要物资运输线的畅通无阻,日本鬼子不仅加强了对铁路沿线的防卫,而且加强了对县城门楼的盘查力度,看着不顺眼的人动不动就抓了起来,甚至还当场枪杀稍微反抗的可疑人员。
同时,汉奸、特务、便衣队在大街小巷到处乱窜,刺探情况,捕杀抗日力量。
白色恐怖一时笼罩了修武县内外。
而张洪恩却如同严冬的腊梅一样,傲然屹立,经霜不倒,依然如故地绽放着芬芳。
那年的十月或十一月份,张洪恩象往常一样到火车站卖小笼包子,刚到那儿就被日本宪兵队给绳捆索绑地抓走了。
后来听人说,张洪恩是八路军的情报人员。
他住在侯庄街就是为了收集和了解县城和火车站日军的军事布防等情报,为山里的八路军部队提供粮饷。
这一段时间,修武县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破坏和袭扰事件,都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一次,他是为了再次到火车站刺探情报,被便衣队跟踪、告发而被捕。
在牢狱中,严刑逼供没有让张洪恩屈服。
没有多久的当年冬天,日、伪、顽纠集兵力,对修武县北部太行山区的八路军等抗日武装进行清剿。
为了动摇和瓦解我抗日武装人员的信心和意志,毫无人性的日本鬼子在黑岩村附近的阵地前,残忍地将遍体鳞伤的张洪恩杀害了。
侯庄街的人们有个一致的说法,说是张洪恩曾经是朱德总司令的厨师。
张洪恩被害的消息传到八路军总部以后,朱德总司令亲自安排,派人到侯庄街,对张洪恩的老婆、孩子进行慰问,并且专门拨付善后款项一百余元大洋(有的说是几十元)。
不忘旧情,善待下属,体现了一代伟人朱德总司令的高风亮节和高尚情怀。
张洪恩烈士的遗体被运送到侯庄街。
按照当地风俗,因为是暴死,不能长期停放,只有一条街上的街坊邻居为其料理后事。
张洪恩烈士的遗体被埋葬在侯庄街的北地,现侯庄林场大门的路东,古运河的南岸,侯庄地块的最北边缘,距离路口约十多米。埋葬时,坟前曾经有一棵大柳树。
张洪恩的善后之事办完以后,他的妻子,至今都没有人知晓她的名字,带着懵懵懂懂的义子张小雁远离了这个令她们伤心欲绝的伤心地。
她们到哪儿去了,没有人知道。
天茫茫,地茫茫,天涯海角是故乡。
天当房,地当床,孀女携子走四方。
而风风雨雨中的侯庄街,在那个多灾多难的时代,又平添了一位过客留下的梦。
张洪恩,一位普通的八路军战士,在侯庄街生活十个多月不到一年的光景,却将生命长眠于侯庄街这块热土。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多匆匆过客影?
花开浓浓,花谢凋零,唯有芬芳存心胸。
那不屈的英灵,那斗智的英勇,那厮杀战斗的场景,长存于侯庄街的长空。
没有饥饿,没有战争,老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兴盛。
修武县一片繁荣,正如鲜花簇拥。
祖国大地,已然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七十年不算太远,弹指一挥间。
硝烟已经逝去,创伤已经抚平。
可是,英烈的坟头却不见了踪影。
欲哭无泪,欲痛无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扼腕长叹,这是逝者的不幸,还是后人隐隐的心痛?
2018年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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