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熄了，世界渐冷清

「于Z37次列车3号车厢4号上铺」

地铁苏州街到海淀黄庄，经国家图书馆，半小时，就到了北京西站。

火车票实名制以后，广场上依然有零零散散的票贩子。傍晚，水汽凝结到了极致。我在长江流域长大，相当熟悉这种闷热，大概率会有一场暴雨。

第一次来北京是十八年前，国庆节的天安门广场喜气洋洋。那时候天气已经有点凉了，我穿着大一号的毛衣，缺着门牙，四处留影。具体去了哪些景点，早就是一笔糊涂账。近来忘性渐大，连头天早餐吃了些什么都已回想不起，何况二十世纪的一场旅行。

列车发动，点开地图，先向西，再向南。从华北平原到江汉平原，夕发朝至。

时间不算晚，九点不到，CBD还在惯常性堵车吧。我坐在狭窄的走道，十分钟工夫，出了五环，窗外灯火很快暗下去。

意料之中。前段时间因为工作的缘故，对这座城市乃至周边的房产市场有了一点初步认识。听说过去年三千今年三万的疯狂，也见证过政策之下噤若寒蝉的投机客。北京，一环一环如涟漪般扩散，有的区域成了睡城，有的区域干脆把房子像庄稼一般种植。热闹是三里屯五道口的，他们不唱六环之歌。

看着街灯一盏盏熄灭，实在不算是很好的体验。不是说明深夜降至，就是这附近人烟难觅。我夜间视力稍弱，对黑暗自然多一分排斥。好在听力此时会敏锐起来，那么，听歌吧。

出门前换了书包，习惯性去摸耳机，不出所料忘记带。下铺的姐姐打起了呼噜，长途旅行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睡眠越来越浅，恐怕要数着钢轨等待天明。

把手机静音后打开了云音乐，最近听得很多的歌是「倾城」，医生的现场版。说最近其实也不太确切，去年通勤往返于芝加哥和埃村的路上，听得最多的，也是这首歌。

「红眼睛幽幽地望着这孤城，如同苦笑挤出的高兴」

刚到埃村那三个月，白天上课，晚上为了完成作业，一趟趟往城里跑。经常回程的地铁上已经不剩几个人，路上灯光亦是渐行渐暗。明明是一首讲失恋的曲子，被我听出了退学之虞的幽怨。

后来才知道，「倾城」的原唱是许美静，云音乐很猎奇地配了个「一路向西」的MV。两个版本都听过，也许是先入为主，还是更喜欢医生的翻唱。

「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霓虹熄了，世界渐冷清」

我不会讲广东话，歌词总是听岔，但这一句算是能够默写。客居在这座两千万人口的都市，按理说是该嫌挤的，可是几次夜里坐上10号线，空荡程度竟快赶上CTA。有时半夜在附近大学的操场闲逛，掐着表看路灯刷的一下熄灭，仿佛找回一点幼年的乐趣。

来北京也三个月了，经历了一点风波，需要趁着假期梳理梳理心态。爸妈准备好了粽子，我买好了车票。

卧铺车厢快要熄灯了，我查了一下天气，暴雨终究没能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