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红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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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介绍，所有的繁文缛节省却，我和对方就能快速进入正题。诗诗似乎将我的童书店好好地打了一番广告，她的同学来电，劈头就是这样一句令人飘飘然的好话。
“真真，久仰大名。很久以前，我就想找机会拜访您的书店，今天终于让我等到。您希望我们如何配合？尽管吩咐。”
“Angelina，你别客气，也不要用敬语。我跟诗诗是朋友，我们就不要那么拘束了。我上网了解过你们的桌游，将我挑选的品项记录了下来，一会儿将明细发给你。我相信你们的专业，如果有遗珠请主动跟我推荐。请你根据明细内容提供报价单，单品数量少于五十的，特别注记一下。”
“没问题，明天之前我会将报价单发给你。诗诗讲得没错，我只要照着你说的去做就行了，果然你已经做过功课。”
放下电话，我才想到，不知道Angelina有没有被我的冷淡吓到，公事公办的态度，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但我确实就是这种公私分明的人。透过朋友牵线，不过是希望流程加快，其他的都照规矩来。跟我相处久了，就会知道私底下的我，是另外一种风格。
工作上能做到最好的，我不会退而求其次，得过且过绝对不是我的作风。做起事情来，我不喜欢拖泥带水。简单直接，追求高效率，才是我会做的事情。
我不喜欢一切麻烦的人事物，管人和管钱，我都不擅长，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想童书店做大。我喜欢带着一个小团队工作，凡事亲力亲为，这样的做事方式，注定不能成就大事业。
我从来没有把这间童书店当作事业经营，反而乐于接受这是一门小生意，甚至可以说是我喜欢的一份工作。但是，这份工作带给我无比的快乐和幸福感，也让我有稳定收入，且略高于一般上班族。
两个孩子受惠于童书店的良好环境，还有我长期的伴读，成长为爱阅读的小孩。上学以来，他们从没有让我担心过功课，跟师长同学相处融洽，我没有后顾之忧全力料理店务。我一直认为童书店经营顺利，两个孩子功劳最大。这间店因他们而存在，也因他们而茁壮。
眼看老大即将上初中，我想给孩子更好的居住环境，租房几年，终于有钱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这个月，我已经跟房屋仲介去看过三间，可惜没有喜欢的。
“诗诗，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小的呢，谁帮你带？”
“我妈来了，小的还在睡午觉，她在家看着。嘻嘻，我来看看酷妈。”
“酷妈？哈哈，我不酷呀。”
“我同学就说你很酷。Angelina跟你讲完电话就打给我了，说你讲的话简洁有力，让人无法拒绝。我就跟她说，怎么跟我认识的真真不一样，所以我要来好好再认识你。”
“我在工作时确实是另一副面孔，希望没吓到你同学。诗诗，我好喜欢你住的那个小区，帮我留意一下，有房子出售再告诉我。”
“有呀，我住的那栋三楼就有挂牌在卖，牌子是仲介公司的，你没透过仲介找房子吗？”
我听了，也顾不上诗诗还在店里，马上打电话问仲介。原来真的有这间房子在出售，只是价格跟仲介问我的预算差距太大，负责的那位业务就没有想到要带我去看了。
我觉得是我太大意，不应该用自己的做事方式，想当然认为其他人在做销售时，也会克服价格上的问题。如果不是刚好诗诗出现，如果不是我主动询问，这间房子还轮得到我吗？幸好没有如果。
我决定傍晚就去会会这间跟我有点缘份的房子。
打开屋门的那瞬间，我就知道我要买这间房子。开放式厨房和饭客厅连成一体，空间宽敞明亮，珍珠白和咖啡色为主色调的装潢风格，简约大气。客厅那面大墙，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斜躺在窗前的大沙发上，可以看到科学园区马路旁的樱花树。
房子格局方正，全屋订制家具看起来很有格调，收纳功能亦佳，想来屋主找了一位很好的设计师。已经快五年的房子，看起来竟然跟新的一样，难道屋主很少住这里？
“这间房子的业主，原本是在科学园区上班，房子买了不到一年，他就被调到上海工作。几年来，他只有偶尔回来住一头半个月。他卖房子也是委托妈妈全权处理，如果你有兴趣，是要跟他妈妈谈价格。听说他妈妈也很忙，他们是南部的建商。”
“建商？就这间吧。吴先生，你帮我跟屋主谈谈，看对方肯让步多少。”
“钟小姐，不需要请你先生来看吗？你们夫妻总要商量一下吧。”
我习惯了凡事自己做主，“不用”两字溜到嘴边又被我吞回去，买房算是大事，那就回家跟另一半商量一下。虽然我知道这种商量只是形式，有些事情明明没意义，还是要做。
离开前，我又看了一眼厨房和饭厅，想像着一边烧菜一边跟孩子聊天的画面。我太喜欢这样的情景了，这间房子我要定了，真想马上带孩子来看。我知道，两个孩子一定会喜欢。
反而我先生是个问题，我必须想办法说服他。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说服他，他又不出钱又不帮忙付贷款。原本他就反对买房子，现在这间房子开价超出我的预算整整一半，要他同意简直比登天还难。他有出一点家用，还是要尽可能让他不反对，我这样跟自己说。
“下班前，我去看了一间房子很喜欢，打算跟业主谈价格了。你要不要先去看看？”
“多少钱？我有什么好去看的，你选就好，反正是你要买房子。”
“你也要住的呀，不想去看看吗？就在我书店附近的那个小区。”
“那里！上次我坐我妹的车，她的车子刚好停在那条街，她说那里的房子一看就很贵。你记不记得？上次里长选举，他来拜票时就说，等一下要去下面几条街的豪宅拜票。”
“房子是有点贵没错，但我确实喜欢，而且，我有把握可以谈到我想要的价格。如果能谈成，那间房子其实比我之前看的那三间都便宜。你要不要坐下来听我说？”
“我要去洗澡了，你决定就好，我还是反对买房子。十年八年后等孩子大了，我们回去我家住就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偏要买房子。”
看着我先生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我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那么多年来，我们好像没有一件事情是轻松达成共识的，要么是我让步，要么是我费尽唇舌说服他。
好吧，那就我决定。这间房子本来就跟他无关，说服个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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