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听长辈们说过,世上有一种老鼠,比一般老鼠体型略大,皮毛更加艳丽。人一旦与它四目相对,就会被短暂地迷惑而无法自控,故称之为迷鼠。我没有亲眼见过迷鼠,但有关迷鼠的故事在我记忆里留存了下来。
三桥有一位老人家,年已花甲,然有容光焕发之色,乡村的后辈都称赞他是土地公返老还童。
老人家姓廖,是村里的杀猪主刀师傅,人称廖师傅。廖师傅老伴死去的早,虽然有儿子,每年才回一次家,孙子则在县城读高中,平时家里就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只有一台破旧的收音机相伴。廖师傅家里保存有一套完整的杀猪刑具,每每家里来了客人,他就会把屋子的门都关好,然后自豪的向那些来访者展示那套让他吃了几十年饭的宝贝。
廖师傅是个性格随和的人,虽不善生意经营之道,但手上功夫够狠,够准。临近年底的时候,是廖师傅最繁忙的时候,村子里哪家哪户要杀猪过年,就得提上一些好酒好肉把这事跟他一说,这约定就算达成了。杀猪的日子也无需挑一挑,择日便办了。
腊月的一天,几天前铺满大地的白雪还没有丝毫融化的痕迹,空气中阴冷的气息笼罩在这个静谧的小村庄里,路上的行人十分稀少。廖师傅在家里升了一堆小火,拿出一些骈体剧本集看了起来。寒冬里那些被干燥的空气风化过后的枯树根在火光里发出霹雳啪啦的声音,转眼就到了下午二三点的时候。一个落魄的年轻人打断了廖师傅的聚精会神。廖师傅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俊秀的年轻男子,衣着有些破旧也有些单薄,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马上叫小伙子进来烤火,并随手从家里拿出一些糍粑放在火上烤的香喷喷的,款待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说明了是自己是外村的,遇到了难处,过来投奔亲戚,不小心走错了路,迷失了方向,这才到这里借个火暖暖身子。年轻人说完就有告别的意思,廖师傅也没有什么挽留的理由,便把附近一带的地形告诉了年轻人,然后目送他消失在皑皑白雪中。
廖师傅一直烤火烤到午夜。抽完最后一支烟,他准备起身回房间里去休息。突然看到面前不远处的墙根下面隐约传来一些声音,他抬眼看去,一只灵动的老鼠,皮毛甚是好看,正在从墙角的一头走向另一头,老鼠似乎有些觉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一瞬间,廖师傅突然感到一丝疲倦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廖师傅才从失去知觉中重新回到这个现实,而那只老鼠早已不知踪影。廖师傅心中即兴奋又害怕,他居然遇到了人们口中很少提起的迷鼠。廖师傅在心中赞叹起那种被夺去自我的奇妙感觉。
短短几天,村子里关于廖师傅偶遇迷鼠的新闻便传开了,甚至升级的版本已经变成了这样的叙述:廖师傅夜遇千年鼠妖,互生暧昧情意。
虽然廖师傅心里还是像初雨后的清晨,清澈的见底。但是在人们心中,他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甚至有人揣测他是不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本领。
不管外界传的有多么玄乎,廖师傅还是每天过着他的平凡生活。似乎那一次匆匆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只迷鼠了。他平时也很少杀猪了,闲起来的时候就找人下下棋,缓解一个孤独老人的寂寞。转眼到了暑假,孙子回来了,这下老人终于有人陪伴了,爷俩虽然观念有很大的不同,但是生活的还是很融洽。
一日,廖师傅在村头小学的对面空地上下棋,突然隔壁的三婆一路小跑到他的面前。
“不好了,你孙子淘气,在野河里游泳给淹死了。”三婆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嚷到。
这一下子把廖师傅给惊傻了,他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棋子,就赶忙向家里跑去。一路跑,他一路哭了起来,村里的人都看在眼里,那场景甚是凄凉。
廖师傅回家的时候,孙子已经被人打捞上来放在他家的后院里。在看到躺在地上的孙子时,廖师傅神情恍惚起来,终于,他走了两步,就直直的倒了下去。众人连忙把他扶起来。
廖师傅在家里躺了两天,才从昏睡中醒过来。嘴里念叨了几句听不清楚的东西,又昏睡过去。
梦里,他看到一个青衣男子在远处向他招手。他仿佛被巨大的吸引力给拉过去了一般。
“是你!那天烤火的那个年轻人?”
“是我。那只老鼠也是我。我很感激你救了我,要不然我就快被冻死了。”青衣男子感激的说到。
“你是神仙吗?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孙子,他才18岁啊!”
青衣男子摇摇头,叹到:“命,实难改也!我如果改了他的命,全村的人必遭天谴。”
廖师傅沉下头去,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一大清早,有人就发现廖师傅去世了。他走的很安详,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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