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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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2016.09.10      星期六      多云

    今天是我开学的可喜之日，爷爷在昨晚已叮嘱我今天早上七点就要起来了。可能是要早起所以一直惦记着的缘故，所以今天早上凌晨五点多就醒来了。

    那时家里那苍老却不失韵味的挂钟刚慢悠悠地摇响了五下，然后就听见爷爷推自行车出去随即关上门的声音。没错，这大概就是爷爷去买菜了，心里是这么想着再闭上眼努力睡会吧。

     出乎意料地，突然奶奶跑到了我的房间门口叫我，我以为什么事了连忙起来开门。

     眼前的这位年过花甲女妇人，上衣穿了一条睡衣，下面穿了条粉红色的三角裤，头发有那么点凌乱，精神一直恍惚地问着我“阿嫲（奶奶，地方方言）去哪了”。

     我用力抓住她的双臂，一会又抚摸她的背，看着她的眼睛不断地想要唤醒她。我说：“你不是阿嫲么？”她还跟我争执，想要我能懂她的表达。

     “我是你的阿嫲而已，但我的嫲呢？(本地也会管自己的母亲或婆婆叫奶奶，跟孙子叫)”。

   她一脸茫然与着急，她在找她的婆婆。

     “我家婆阿(婆婆的称呼)！她跟我一起睡的，我醒来发现她不见了。”

    “什么阿！你什么时候跟她睡过啊？”。

    “谁说不是，我不是跟她睡那是跟谁睡，那个人是谁啊？！”

    她理直气壮，又怀疑，还很着急。

     “你一直都是跟公公(爷爷，本地说法)睡的！”

     “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跟你公睡过！我一直都是跟我家婆睡的，你公的妈”。

     “谁说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是舒婷”。

     “你知道现在是几年吗？”

     她一脸茫然和无助，没有回答我。

     “我考上大学了，今天要去学校报道开学了。你一直都是跟爷爷睡的！晚上吃饱饭都是我洗碗，然后你去洗澡这些，跟爷爷一起看电视，然后你们睡觉了，记得吗？”。

     她依然茫然，依然不知所措，依然无助。她或许在思考着，努力清醒。看着那时的她，我觉得就像一个老小孩。我最亲的奶奶，当年伶牙俐齿说道理的一个老妇女，如今却像个呆呆的孩子，什么都容易健忘，老是跟你说一件事说到千遍，一个问题也问你个N遍，然后儿女就会说她老了就这样什么什么的。很心酸。

     我把她安排到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她当时忍不住就抱着她哭了，嘴里疼惜地说着“你傻傻的，在做梦吗？你阿嫲早就过世了”。

     她看着我大哭，她也嘴角泛起一点泪珠，但她当时应该还没想到我为什么要大哭是不是她做错什么了。我一直安慰她，后来她慢慢苏醒了，她自己说她醒了，记起来了，刚才是懵了才这样，是很爷爷睡的之类的。我给她拿了一张被子盖住她，跟她聊会天，她执意要我去睡觉她自己也去睡觉。那时六点10分左右。

     我答应了她，但也跟着她下去，发现爷爷已经买菜回来去跑步了。我在一楼呆了一会儿，守着她，后来推开门跟她说声我上去了你先睡。但是肯定是睡不着，而且很伤心，一直哭。说不出那种感觉，但就是很害怕，怕她离开我，我这么熟悉的人，那么好的人，我不想有失去她的勇气，我愿她——我的奶奶一直好好的，身体健康，还有爷爷。

    还有就是，爸爸今天来送我上大学也是一件令我很感动的事。他陪着我忙里忙外，走了很久，因为学校很大。还有就是从去晓红姐那里回学校的途中下了大雨，我穿了雨衣，而他只戴了个头盔，后来我一直叫他也穿雨衣，他就勉强只能遮住头，因为这电瓶车阿姨的雨衣实在太小了。我敢肯定，他后背肯定都湿了。那一刻，真的好想我坐外面，他坐中间。

     世界上没有什么人足以让人感动地热泪盈眶，想代替他承受一切苦难，想给他全世界的开心，除了那个爱你的家人。